壹、前言
談到全球大趨勢下的網路小說世界，必須從西元2000年全球網路所面臨的空前危機開始，美國那斯達克(NASDAQ，National Association of Securities
Dealer Automated Quotation)指數大跌六百多點的那天，網路泡沫化的風潮向全球各地襲去。雖然大眾紛紛對網路失去信心，但似乎沒有澆熄網路文學發展的熱潮。
美國暢銷驚悚小說家史帝芬金(Stephen King)則做出一項驚人之舉，引發了全球注目的網路大事，
史帝芬金將小說「騎著子彈」(Riding the Bullet)透過網路發行，造成出版業大轟動。雖然小說沒有實體印刷本，但卻獲得廣大讀者的迴響，揭開了電子出版的熱潮，台灣的文學界與出版界也效仿其作法，不少作家投身個人出版，更有不少出版社與網路公司開始進行電子書出版，或是為網路作家出版實體書，一時蔚為風氣。
在網路中，不同於傳統的閱讀方式，勢必對讀者在參與過程中的頻率與型態有所影響。任何人皆可在不同的網路空間中，發表自己的聲音，建造自己的舞台，甚至將文學創作挪移到網路上發表，以發現自己。更產生了與網路互動的休閒形式。因此，在網路上的閱讀，儼然成為現今大眾普遍的休閒活動之一。綜合上述得知，閱讀「網路小說」亦是其中一項。相信不少人第一次接觸「網路小說」時，與許多人接觸：痞子蔡的《第一次親密接觸》，有相同經驗。過程中，除了受作者所刻畫的內容、人物等所吸引之外，不難發現，「網路小說」的創作、形成至發表，皆非作者單打獨鬥，而是由廣大讀者群，集思廣益融合之下的產物。這也證明台灣在「網路小說」形成的區塊，並非單一的行為展現。
台灣的網路小說，從BBS崛起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到目前漸漸能在各大網路小說社群中發現其蹤跡，甚至可在一般書店租售，如九把刀創作系列，羅森的《風之物語》系列等，皆是網路小說炙手可熱的作品。以上現象，說明了台灣的網路小說風潮正漸漸蔓延，網路小說受到愈來愈多讀者喜愛，而參與此項活動盛事。但是，也因此帶來許多令文壇所詬病之處：正因網路空間中的每位「閱讀者」，皆有可能是「創作者」的緣故，而其背景、偏好與動機皆不相同，又因在網路上發表便利性高、易於傳播、易於引起眾人討論及出版社易於出版等特性，導致作品素質低落或受傳統文人批評。柯景騰(2005)認為，有更多新興的作者願意投入創作的行列，只是代表另一種文學的形式更活潑，重點並非在於所創作的水準不及或文學度不足，這只是一個網路現象，而網路的意義本來就不重作品本身的好壞，而只是讓作品更加平民化。不過，一項新潮流的出現，難免會與所謂的「傳統」、「正宗」有所牴觸，唯有把關出版社的「守門人」機制，作者通過審核後出版，才能維持文學作品的品質。
網路小說為何令讀者著迷？為何令眾讀者如此專注於某部暢銷小說作品上？到底是何種魅力驅使讀者藉由與作者互動的過程，而造成網路小說的熱烈討論？相信一部暢銷的網路小說作品，必有其感動人心及廣受大眾接受的地方。本研究將探究網路小說及其社群內作者與讀者間的互動。
貳、網路小說
在各家網路小說研究者的文獻中不難發現，對網路小說定義，說法皆不一致，甚至天差地遠。因此，有必要對網路小說的定義，有相當程度的釐清，方便於其中尋找更適切的定義，對網路小說領域能有更深入的了解。
一、網路小說的發展脈絡
談到網路小說，絕對少不了提及1998年出版，造成華語世界熱烈轟動的網路小說經典：《第一次親密接觸》。但在此部小說出版的前一年，就已經在「網路空間」中發表，供眾讀者閱讀、討論，而此「網路空間」就是所謂的BBS(Bulletin Board System，電子布告欄)。全世界最早的BBS系統出現於1978年的美國[1]，是由幾位電腦愛好者共同編寫而成；國內第一個BBS產生於1983年，當時是建立供國外僑胞交流訊息之用。1987年，名叫天威(IV)的BBS站，架設於台北市某家宏碁經銷店中，供人同時上站瀏覽。但說到正式受到官方啟用，是在1990年，教育部統整學術網路(TANet)[2]，而也是BBS使用風氣盛行的開始，漸漸地成為孕育台灣網路小說的溫床。
柯景騰(2005)指出，BBS是網路小說的發源地，因為網路小說的關係，催化出網路小說社群(on-line novel community)；黃洛晴(2003)亦指出類似的看法，認為台灣的網路小說是在BBS上萌芽生根。綜合上述學者研究可知，網路小說的起源與BBS的盛行風潮息息相關，但並非只有此單一種的網路空間可供讀者瀏覽、創作。
網路小說又與網路文學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早期的BBS流行於各大專院校之中，而站內各種的文學類型的產生，包括詩、散文、小說…等等的出現，而引起廣泛討論。直至1998年，出現了一種不同於BBS的網路文學創作系統，是由一群台灣的文學作家及相關研究者，利用電腦程式語言建立出來的，其中的作品方面以小說與多媒體形式的詩為主。這群擁有相同意識的作家、研究者，企圖為網路與文學之間搭建起新的橋樑，利用多媒體工具、電腦程式語言…等方式，在全球資訊網此網路空間中，將文學以新的方式呈現，算是網路上文學創作的新里程碑。
1998年對於所有網路小說愛好者而言，是極具意義的一年。痞子蔡在成功大學的BBS上發表了未完成的小說作品：《第一次親密接觸》，進而造成中港台各地的網路閱讀風潮，從而迅速闖入人們的視野。也吸引更多人學習與模仿此種自由創作文學的模式，單純的創作、單純地娛樂自己，或者娛樂網路上的大眾，儼然成唯一種新興的自由文學。
2000年，痞子蔡的《第一次親密接觸》正式出版，在各大書局中販售，而由發表於網路空間供讀者討論的未完成小說到真正成為實體書，對於網路小說的意義極為重大。姑且不論商業的介入多寡，會對網路小說的傷害有多少，起碼此項通俗文化也漸漸被大眾所接受。也因為《第一次親密接觸》的出版，帶來更多方面的討論與變革，在商業行為之下，受大眾與傳統文學檢驗的開始。
隨著網際網路功能快速發展，2000年之後，網路上的文學創作風格與發表方式有很大的不同，已不再是以BBS為主要的討論空間與工具，因全球資訊網的中文介面的進步，加深了網路小說在此空間的發展，已經可以分為BBS與全球資訊網兩大族群的相互比較、競爭，不過彼此的創作風格與對應的出版商卻也不盡相同。可見時間所帶動的網路現象，的確是快速的變動。
近幾年全球資訊網中發展出了一種稱為部落格(blog)的新興網路空間，可供人寫作、抒發心情等功能。而此種新興的部落格與其他媒體比較起來，較具容易操作與高度表現自我的能力。
雖說網路小說與網路文學密不可分，甚至是出自網路文學之中，但網路小說本身還是有其存在的盲點。由上述簡略的歷史背景中，實在無法證實網路小說一詞的出現，是在網路文學之前或之後，但不可否認的，網路小說確實是網路空間中最基本的創作類型。
無論網路小說與網路文學，這兩個名詞的出現前後次序為何，網路小說的演變方式並非為單一性的延續，而是每當出現新興的網路空間、工具時，網路小說則以另一種的呈現方式轉換，最直接的證明為當全球資訊網的出現，BBS的網路文學創作並無因此而消失或停擺。因此，網路小說的發展脈絡是不受空間面的影響，而是隨著時間發展出不同的創作模式。(如圖1)
圖1 網路小說發展脈絡圖
二、網路小說定義探討
網路小說發表的空間不盡相同，且各家學者對於網路小說的定義說法皆不一致，可能會造成無法確定作品是否為網路小說的狀況發生。因此，有必要先將網路小說的定義做一綜合的統整，以釐清網路小說確切意涵。
1、網路文學的定義
網路文學(network
literature)，是種含有「非平面印刷」且以數位方式發表的數位文學類型(李順興，2001)。其中「非平面印刷」的範圍涵蓋，只要不是紙本式印刷的方式皆可如此稱呼。對於現階段的網路文學來說，相當符合。而數位方式發表多半是以多媒體的工具呈現。而李順興(2001)指出，網路文學就文學本質而言，是不變的，差別在於由傳統的紙筆書寫轉變為多媒體工具寫書的方式，所呈現的工具不同而已。
須文蔚(2003)對此則提出不同的看法，他認為如此網路文學的定義實非名符其實，基於「數位發表」的條件之下，網路文學應是種「數位文學」，如電子書、光碟…等出版模式。既然文學作品是以「非平面印刷」與「數位發表」為主要依據，即使不藉由電子介面呈現，依然可達到以上兩種判別依據的達成。
姚大鈞(2001)也提出類似的論點：網路文學的核心不在於類型，無論小說、詩詞皆非討論的重點，應是創作者相較於傳統的文學創作，應多擁有種「約束」[4](brake)能力。而網路文學是藉由網路工具發表、呈現，但文學的本質依舊與傳統無異，可見其中「約束」的能力不佳。也就是說，姚大鈞所認為的網路文學，只是藉由光碟、電子書出版的數位文學。
李順興(2001)又以英文network literature對以上看法提出解釋，network是強調具體的連結概念，他認為網際網路應有相互交流的意涵存在，而非單純地只供發表而用。因此，以network literature作為網路文學的譯文，較能詮釋出其特質。
綜合以上得知，網路文學的重點應是藉由網路空間做為工具，能對文學創作的本質有多大的改變，能感染讀者的程度有多少，而非文學類型、文學的價值低…等等上的探討。
2、柯景騰的定義
柯景騰認為：
〝諸多文獻中，大部分皆將網路小說定義為：「利用網際網路作為媒介，由電子介面所呈現的小說，範圍可能包括網頁、電子布告欄等，其內容屬於小說形式」。〞(柯景騰，2005：28 )
對此定義柯景騰提出疑慮，並不是在網路空間中發表的小說皆為網路小說。很多創作者皆是在完成作品，甚至出版後才在網路上發表，只不過是藉由網路宣傳自己的作品，創作的過程與網路未發生關係。
柯景騰同時也提及，網路創作的小說並非所謂的「多媒體文學」。「多媒體文學」強調利用影像豐富讀者感官，並不限於眼睛，但作者與讀者間的互動過少；或者是內容故事與網路有關的小說也並非網路小說。這種的說法的邏輯就類似，內容要與武俠有關，才叫武俠小說。
柯景騰(2005)提到，在區別網路小說的定義前，必須探究以下兩點：
(1)、需了解台灣出版文化背景下的創作者與讀者。
(2)、從網路的特性來看，創作者必須與網絡脈動有所關聯。
柯景騰(2002)認為定義網路小說須從許多面向去切入，但主要還是以創作者本身與網路的互動關係來說明。就創作的環境來說，從前的文本小說[5](text fiction)，可能無法知道讀者們即時的反應，頂多就是由出版社審核後出版；但現在的網路小說一開始就有機會受到讀者的關注，發表之後，創作者與讀者間則會出現一種相互影響的關係，稱為「社群文化」(community culture)。而由社群文化中可看出，創作者與讀者的互動程度而影響小說的變動與進度。
從時間的面向說明，網路小說可能會像傳統的文本小說一般，有所謂的「發表過程斷裂」特性，這種現象就如同著名的小說「哈利波特」。因為時間的斷裂，皆是以未完成的故事呈現給大眾，不過這並不是一件壞事，好的小說作品，就是需要很多讀者的共同討論與猜測，而慢慢推敲故事的發展，進而成為社群的必經過程。以上得知，作者與讀者互動關係的建立，即由此特性而產生。
因此，網路小說就體裁[6]及語言而論，與傳統的文本小說並無極大差異。所以，探討網路小說的關鍵就在於，小說發表過程中、與讀者的互動，影響著整體作品的創作。這不是意味著，創作者一定要接受讀者意見，而改變自己創作的脈絡或方向。但是，作品卻是處於一個受影響的狀態，才是網路小說的精隨所在。這也就是他所強調的「網路小說在進行的過程中，如何受到讀者的互動影響文本的創造與發表」。
綜合上述條件，柯景騰(2005)將網路小說定義為「創作者在公開的網路空間中定期、或不定期發表未完成的小說」。(見圖2)
圖2 柯景騰網路小說定義關係圖
3、須文蔚的定義
須文蔚(2003)認為，網路小說為多向小說[7]的一環。何謂「多向」？相對應的英文是hyper，意指文件中的一段文字或圖像，只要使用者點選，即可連接到另一個伺服器的文件上，可提供讀者較多重閱讀的方向、意涵。這種概念就像讀者置身於一個沒有連續性的書寫系統，文本枝散而靠連線串起，可隨意讀取的模式之下。在這種敘事的結構安排下，讀者並非單線而循序漸進的思考方式閱讀。
就網路小說而言，上述「多向」的文本連接概念，結合了圖畫、影片、多媒體結構等，使創作者具有高度媒體融合性。因此，不同符號的交會狀況更是複雜(須文蔚，2003)。而此種概念就如同「超連結」(hyperlink)。「超連結」是指超文本[8](hypertext)内由一文件連接至另一文件的連結，可結合網路做適當的存取來追蹤資料的原始出處，並被儲存、檢視，或顯示為關聯文件中的一部份。
張郁蔚(2004)也呼應須文蔚對多向小說的定義：在電腦螢幕上的一種非連續性的書寫及閱讀方式，超越傳統書寫方式。(見表1)
表1 各學者「網路小說」定義比較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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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及年代 |
定義內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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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冠華 2002 |
電子式小說，電子形式呈現的小說，包含網頁、BBS、PDA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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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文蔚 2003 |
為多向小說的一環，非連續性的書寫及多重閱讀的小說形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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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倍瑋 2005 |
以文學為體，以網路為用的小說形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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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景騰 2005 |
創作者在公開的網路空間中定期、或不定期發表未完成的小說 |
資料來源：本研究整理
傳統的寫作環境，與現今的網路寫作環境有很大的差異，昔日的作家，也許只是單純地將完成或未完成的作品，拿給出版社或是親朋好友尋求意見。但是現在的網路寫作環境中就不一樣，未完成的小說作品，在公開網路空間發表這項觀點，來自於作者「渴望受矚目」的動機，有機會在網路上發表作品的作家。當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受到眾多讀者的關注，使得曝光率提高；而連載文化如同日常生活常見的連續劇般，一集集將整體故事呈現給大眾。
因此，本研究就柯景騰的定義中所提出的公開網路空間發表與連載文化觀點，整理出網路小說中的經典-「風姿物語系列」，與傳統出版型式的小說，柯景騰所舉名著-「哈利波特」在上述兩觀點中做對應比較：(見表2)
根據表2可知，哈利波特與風姿物語系列在出版方式上有明顯差異。但在出版週期方面，較無顯著差異。呼應了柯景騰對於網路小說定義上，與讀者的互動及時間斷裂等觀點，說明網路小說真正的意涵在於，與讀者間互動而影響小說發表的過程，才是網路小說的精髓。
透過表2，顯示出現今網路小說的類型、出版方式、出版週期與傳統小說的差異，本研究認為柯景騰的定義中較符合現今網路小說的產生與出版。因創作者渴望受到眾人關注的動機，而選擇在公開的網路空間中發表，而與讀者產生互動。中間過程使得小說的形成，多少都會受到讀者們的左右，雖不是曠世鉅作，但也算眾人藉由電子介面共襄盛舉下的產物。
但在柯景騰的定義中，本研究認為定期或不定期發表的部分，較不是現今網路小說出版環境的重點。因此，本研究將之定義為「作者於任何公開且充滿著與讀者群互動的網路空間中，所發表完成或未完成的小說作品」。
三、網路小說研究現況
網際網路的發達，帶動了網路空間加速的轉變，使其不斷更新，各種相關研究也隨之產生，如電子商務、網路犯罪、虛擬社群、網路遊戲、網路小說等，無論是從何種面向進行研究，無一不是在探討網路空間的出現，對於人類行為上的展現有何影響。如陳冠華(2002)的「網路使用者小說閱讀行為之研究」一文中，探討藉由閱讀電子介面呈現的小說與傳統紙本小說，在行為上的差異，無非是種描述人類行為的研究。
若從國內發表的論文中可發現，網路小說無論在議題、參與者的行為描述、網路小說類型…等等，甚至連最基本的定義皆不盡相同，表示現階段的基礎研究仍處於糢糊不清的狀
態。而在目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