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飛的天空,難飛?─從生態觀點看單親父親的父職參與
石金燕
壹、前言
環境的變遷無可阻遏,人則以各種角色存於社會中,其中之一就是男人與女人,男人、女人又在社會體制下分化出不同的身分,然而傳統的性別角色二分法──以家庭為界女內男外,也由於工業化、都市化,整個社會結構的轉變,打破了分隔線,男人不再職場上一手遮天,女性同樣能出頭天不再深鎖重樓,兩性權力更趨於平等。蔓延至家庭內的角色上,因女性就業機會、教育程度提高,父母親的角色分野不再絕對,一些為數不多但漸增的平權家庭中,父母更是共擔親職的。
對完整家庭(intact families)來說,共親職(co-parenting) ──父母親投入家庭的比例差距縮短有助於整個家庭的發展,然而,因社會轉型而影響家庭結構與功能變遷,所產生的多元家庭型態──單親家庭、繼親家庭、隔代教養家庭……此非典型家庭實值得關注。其中,離婚是近來台灣地區最顯著的現象之一,離婚對數1981年時為14,897對,1997年離婚對數竄升更快,高達38,986對離婚,和當年結婚對數比約為1:4;2000年登記離婚有52,670對,和當年結婚數相比約為1:3.5;到2002年時登記離婚的對數為61,213,和當年結婚對數比則超過1:3(薛承泰,2003),此攀升的數據資料顯示,離婚背後所帶來的不可輕忽的各層面衝擊。
以下將先探討父職角色與參與的重要性,再就Dotherty應用生態系統理論之建構出影響「負責任父職」的概念模式看影響單親庭之父職參與因素,並提出促進單親家庭父親參與的建議。
貳、父職參與的重要性
早期父職的研究是由藉由母親和孩子的向度收集關於父職的資料(Brotherson el
al,2005)。至1970年代後期,對fathering的學術和方案研究興趣在於,父親在家中扮演的角色。原因除了父親傳統的主要經濟提供者角色迅速瓦解外,母親投入勞動市場,將近三分之一的新生兒是單親母親的家戶,在在使父親角色產生遽變(Dotherty et al ,1998)。近幾十年來研究發現,父親參與孩子的生活的確有所不同,態度、行動上較為積極,只是參與程度仍低於母親(Henrich ;Goodman,1995、王叢桂,2000)。另外,男人在父職角色的發展與實踐上,除了經濟提供者的角色之外,很少有相關的發展與期望基礎,使其學習到較好的父職功能(Wentw&Crockenberg,1976)。
而在父職文獻探討上多指出,父親對孩子的發展有重要關鍵的影響。雖然單親家庭的婚姻不完整,然而因婚姻關係而建立的家庭,其中的成員卻有著切不斷的連繫,尤其是親子關係。Brotherson 等人(2005)則指出在歷經壓力與困難時,更可能促發父親與子女同在和支持的需求,父親能夠與孩子產生強烈的連結。因此單親父親在家庭中扮演的角色更具不同的意義。
以下就文獻中所探討,歸納父親在孩子生命歷程參與的重要性。
1.發展心理學觀點而言,父子關係對孩子社會、情緒、身體、認知發展有所影響,而父職的時機,父親的年齡、職業、生活型態、教育程度、社會環境、家庭事件等會影響父職參與(杜宜展,2003)。
2.認同理論:Daly在男性對父職的認同研究上,強調父親是主動塑造父職角色的(張佩韻,1999)。父親對親職角色的認同能夠提升父職的參與,增進兒童的幸福(Dotherty et al ,1998)。父親與自己父覫的關係會影響與子女的互動,是以同化或參照的補償模式實踐父職。
3.Erikson將「generativity」視為成年期的主要發展任務,一個充分發揮功能的人,會照顧且促進下一代的生活,積極投入養兒育女任務,此舉將有助於父親的心理健康、積極正向的發展(杜宜展,2004)。而「Generativity Fathering 」的父職參與是指準好,並能持續回應孩子發展過程的需求。此一理想的父職是長期的、生命全程、代代傳承的(Brotherson el al,2005),且具有代間循環。
4.女性主義觀點而言,主張母職與父職是社會建構的(杜宜展,2003)。父親對家人其實有著親密的需求,但父職參與卻受時間、養家責任、母親的守門員角色、社會期望與壓力因素影響(邱珍琬,2004)。
5.親職投資理論,其前提假設乃基於個人基因遺傳的延續,照顧、培養孩子的能力對於父親長期的福祉有利,因此父親更樂意為孩子投入自身的時間、金錢和精力(Fox, G. L. &Bruce, C., 2001)。
叁、影響單親父親父職參與的分析
何種父親作為才稱得上負責任呢?Levine & Pitt即提出要做到──情緒和經濟準備度夠才生孩子、當決定生孩子時會建立合法的父子關係、會和母親分擔孩子身體、情緒上的照顧,包含了同住、未同住的父親。
而學者Dotherty(1998)等人在「Responsible fathering」文中所提到負責任父職意指:建立合法的父親身分(paternity)、在孩子的生活中不缺席(即使離婚或未結婚)、共擔經濟的支持、能和母親一起參與孩子的生活。其中第二項特別指出負責任父職乃涵蓋離婚與未婚父親。
Ihinger Tallman等人則提出離婚父親在認同和主動參與間的八因子調節模──母親的偏好與信念、父親知覺母親的親職、父親情緒的穩定、母親情緒的穩定、孩子的性別、共親職關係、父親在經濟上的心理感受、父親在經濟上的安全感、來自其他人的鼓勵。(Dotherty et
al ,1998)
綜合上述概念,以下就Dotherty等人所應用生態系統理論所建構的「負責任父職」之概念模式時亦同參照Ihinger Tallman, et al所提到的幾個因子,分析影響單親家庭父職參與的因素。
(一)父親的因素
對角色的認同,技巧、承諾是克服父職受其他因素而產生負面效果的重要因素(Dotherty et al ,1998)。
而對離婚的單親父親來說,要面對的挑戰和單親母親相似,有寂寞、隔離、財務問題、工作色負荷過度(Olson&DeFrain,2003)。國內依行政院主計處九十一年八月調查目前離婚、分居或喪偶者之最煩惱的事,不管男性或女性,其順序皆為經濟問題、子女問題、心理調適、身體健康、事業發展與再婚六大項。
綜上,對於婚姻失衡的單親父親來說,面對離婚的衝擊,心理是須進行一番調適,在身心狀況能因應外來壓力,尚要認知父職角色轉變(尤其若是擔負著傳統經濟提供者),對家庭與成員重新承諾,培養較強的親職能力。
另外與自己父親的關係,也會影響對父職的認同(Wentw&Crockenberg,1976)。若與上一代是良性的互動,則在擔任父親角色時也就能夠與子女有更良好的關係(邱珍琬,2004)。
父親本身的就業情況和經濟壓力會直接影響到心理的幸福感。對離婚後的父親來說,要面對經濟明顯減少的現實面,工作與家庭之間又須取得一平衡,此一巨大壓力有可能導致較差的父職。
(二)共親職因素
此類研究指出父子關係與夫妻關係有高度相關。
離婚雖使得夫妻關係不再,但父母與孩子的關係仍舊是持續著。國外研究,離婚會使父親自孩子的生活中抽離,其中監護權是影響父親參與的重要因素,取得監護權一方,時間與空間上的親職實施較為親近。Shirley研究指出,主動或被動收到監護權的父親,對於孩子的照顧上有截然不同的表現(張佩韻,1999)。
父親不只藉由互動影響孩子,同時也對母職的行為與參與有所影響(Wentw&Crockenberg,1976)。雖然與前配偶不再有婚姻關係,但是若能保持良好的互動,對於孩子的情緒適應、自尊、學業以及家庭關係都會有更正向的結果(Ihinger Tallman,1986、Olson&DeFrain,2003)。雙方若因離婚過程關係不佳、非支持合作,而是充滿衝突,則離婚判決後,孩子與有探視權的一方的連結將產生壓力,另類型態的共親職也就無能成功,為孩子帶來正向的影響。
(三)情境因素
父職受到情境和機構制度運作的影響,特別是來自經濟上的缺乏和就業機會。
父子互動關係的品質與父親所扮演主要經濟者(breadwinner)的成功與否相連結。如Glen
Elder和同僚對在經濟大蕭條時未受雇的父親和孩子關係的研究,雖然和孩子相處時間增加,但親職品質卻顯示不佳。較高的經濟能力,會使單親父親較滿意自己的家庭角色、對親職較有勝任感(Ihinger Tallman,1986)。物質經濟條件影響的往往不僅是子女照顧的問題,更直接牽動到家庭生活的品質(郭靜晃、吳幸玲,民92)。
綜上,離婚後經濟是單親家庭一大衝擊,離婚後的父親雖較研究上的單親女性無困難,收入仍是削減的,其所承受的經濟壓力是與工作、家庭交互作用,並需取得一平衡點。
大部分社會支持研究,特別是針對父親,乃將母親視為其社會支持的資源(Dotherty et al ,1998)。然而離婚對單親父親而言,即使與前配偶保持良好關係,已無法獲得百分之百的協助,所以一方面除本身知覺父職責任的質變量變外,原生家庭、親友、社區等等是重要資源,會單親父親在父職上的扮演。成人與孩子社會網絡的規模與個人的心理健康有正相關、非正式的支持系統會增進單親的福祉(Ihinger
Tallman,1986)。
機構運作,如家庭-學校-社區機制、政府政策的相關規定等,以及文化對單親父職的期待,對父職參與皆有其影響性在。
(四)母親因素
如Ihinger Tallman, et al提到的,母親的信念、情緒的穩定、如何實踐母職是與父職相關的。未獲監護權的一方與孩子正向的互動,將促進孩子的社會關係發展(Ihinger Tallman,1986)。單親父親知覺到前配偶所展現的態度、信念,兩人可以是夥伴關係,也可能受阻於關係的對立或衝突,給予孩子的支持減少,影響父職的實踐。Marsiglio (1991)研究發現母親的特質與父親參與有高度相關。
(五)孩子因素
孩子的性別、年齡、氣質、發展階段……會對父職參與有所影響。單親家庭的孩子多少會受到家庭結構改變的影響,不過若能知覺到離婚雙親較佳的關係,親子的互動良好,則將能使子女問題降減至最低(張佩韻,1999)。單親父職也將能更勝任。
圖 影響負責任父職的概念概念模式 資料來源:引自Dotherty,Kouneski&Erickson,1998
肆、促進單親父親父親參與的建議
了解影響單親父親父職參與的因素後,該如何促進其父職參與,有下列建議。
(一)個體──單親父親的調適、對更多元角色的覺察與增能
1.單親父親在離婚初期的正向心理調適。
2.能夠覺察親職角色的轉變。
3.父親對自我價值的覺察與提升,且培養較良好的親職能力。
(二)小系統──個人直接接觸或直接參與的人事物
1. 在家庭中與孩子重建一個正向關係與積極互動。
2. 對家庭及其成員予以承諾,創造良好的家庭氣氛。
3.原生家庭對父職角色扮演的協助與肯定;「另類共親職」-與前配偶良好關係之建立。
4.社區鄰里對單親父職的正面支持。
5.友善支持的工作環境。
(三)中間系統──個人直接參與的兩個或以上的小系統互動連結
1.企業主對員工積極的協助方案,以兼顧工作與家庭,以利工作與父職參與的雙贏結果。
2.以單親父親為對象的相關活動辦理與支持性團體,以增進單親父親自我成長、學習的機會。
3.社區內網絡的連結強化,學校、醫院、家庭服務等單位形成完善的照顧機制。
(四)外系統──個體未直接參與的小系統形成間接影響個人發展的系統
1.重視婚前婚後的婚姻教育、親職教育(涵蓋另類家庭教育)規劃。
2.訂定相關福利措施,例兒童照顧措施、兒童/家庭津貼、親職假等。
3.建立普及且多元化的家庭政策。
(五)大系統──社會、文化價值觀的建構
1.單親家庭及其成員是失功能的去標籤化,以多元、正向的觀點視之。
2.打破女性是子女主要照顧者的傳統觀,促進共親職。
3.對婚姻、親職教育的終身學習觀。
伍、結論
雖然父權主義的社會有鬆動跡象、兩性權力拉距縮小了。然,國內對已婚男性之家庭生活教育的需求研究中,即呈現已婚男性對婚姻、親職、家事、家庭經濟、家人互動與照顧、家庭休閒、家庭與社會參與普遍感到需要學習,其中以親職教育的所有項目最高(楊希珮、黃馨慧,2003)。與國內外相關研究對應,父職在家庭中的參與雖然不同於以往,卻還有一段路要走。而家庭結構、社經地位、父母的教育程度,都是影響親職參與的潛在因素(Smith et al,1997),在婚姻解組後,單親家庭成為弱勢族群的一支,單親父親面臨離婚帶來的心理衝擊,在工作、家庭、子女多層面的需求,若無良好的機制因應,則自有機體本身到大系統將引起一連串的負面反應。
以生態取向的負責任父職,視父親、母親和孩子三者是相互交織且互賴,可以避免父親的獲得等於母親損失的零和(zero-sum)狀態(Dotherty et
al ,1998)。亦即達成三贏。在此架構下,雖然單親與前配偶的婚姻關係不再,但處於緊密相扣的生態系統中,由個體正向的改變,單親家庭也將能成為優勢的家庭類型!
參考書目:
王叢桂(2000)促進參與父職因素的探討。應用心理研究,6,131-170。
行政院主計處(2002)。離婚、分居或喪偶者目前最煩惱之事。線上檢索日期:
http://www129.tpg.gov.tw/mbas/society/life-91/pdf-2/t5-9(cd).pdf
杜宜展(2003)。父職參與意願、參與行為、參與感受及其相關因素之研究。台南:國立師範學院國民教育研究所博士論文(未出版)。
林萬億&吳宜珊(2004)。男單親家庭之新親職角色適應:從美國與瑞典經驗出發。
http://home.kimo.com.tw/socialwork_tw/socialwork/practice/special/special1.htm
邱珍琬(2004)。有學生眼中的父親形象─以一次焦點團體討論為例。教育與社會研究,(6),69-108。
張佩韻(1999)。離婚單親父親父職角色與親子關係之研究。台北:私立文化大學兒童福利研究所碩士論文(未出版)。
郭靜晃、吳幸玲(2002)。臺灣社會變遷下之單親家庭困境。社區發展季刊,102,144-161。
楊希珮、黃馨慧( 2003),已婚男性之家庭生活教育需求。家庭教育新紀元,167-206。台北:師大書苑。
薛承泰(2003)。台灣地區婚姻的變遷與社會衝擊。國政研究報告。線上檢索日期:
http://www.npf.org.tw/PUBLICATION/SS/092/SS-
魏秀珍(2002),父職研究在台灣。變遷社會中的家庭教育。229-260。台北:師大書苑。
魏秀珍(2003),建構父職研究的未來-生態系統理論的應用。家庭教育新紀元,207-240。台北:師大書苑。
Brotherson S.E.,DollahiteD.C.,Hawkin.A.J.(2005).Generative Fathering and the Dynamics of Connection
between Fathers and Their Children.Fathering,3(1),1-23.
Christopher C. Henrich. The Importance of
Fatherhood: Promising Efforts to Promote Positive Father Involvement。線上檢索日期:
Doherty, W. J., Kouneski,
E. F., Erickson, M. F.(1998).Responsible Fathering: An
Overview and Conceptual Framework. Journal of Marriage and the Family, 60(2),277-92. May98
Fox,
GL and Bruce, C.(2001). Conditional Fatherhood: Identity Theory and Parental Investment
Theory as Alternative Sources of Explanation of Fathering. Journal of Marriage
and Family 63(2): 394-403。
Marilyn. Ihinger-Tallman,(1986).Member Adjustment in Single
Parent Families:
Nornan Goodman。陽琪、陽琬(1995)譯/婚姻與家庭。台北:桂冠。
Olson, D. & DeFrain, J.(4th.)(2003)。Marriages and
Families:Intimacy,diversity and strengths.Divorce,Single-Parent Families,and Stepfamilies, (pp 460-499)。New York:McGraw Hill.
Smith, E. P., Connell, C. M., Wright, G., Sizer, M.,
Wentw&Crockenberg(1976),Transition to Fatherhood :Lamaze Preparation ,Adjustment Difficulty and the Husband-Wife Relationship. The family Coordinator,351-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