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多元的新台灣教育

楊耀慧蘇玉慧

台北教育大學社會領域教學碩士班台北教育大學教育政策與管理所研究生

 

近年來,隨著民主思潮的轉變、對人權的尊重,台灣的社會中對「人生而平等」的思想價值有了更深入的體驗與瞭解。而對於人權的珍視,落實於教育之中,成為「多元文化教育」。多元文化教育要吾人學習尊重、關懷弱勢、帶著更為批判的眼光來看待這個不平等世界,並將其落實於行動之中;以期能扭轉社會結構的失衡,進而促使一個更為平等的社會產生。本整理了多元文化相關的起源、內涵及闡釋多元文化對於台灣教育及社會的重要性之文獻,分述如下:

 

、多元文化與多元文化教育思想的起源
        1960年代之前,歐美各國對於社會中的少數族群,皆以同化為主要的方向手段。同化論者的假定是一個國家中的每一個個人都擁有相同的價值觀、信念、文化,少數族群與主要族群的價值觀、信念差異,將會導致少數族群自身在社會生存、適應發生困難。此外,同化論者亦假設少數族群或低社經背景地位者在學校的學業成績不佳,是因為其自身文化貧乏,造成其能力與潛能未能獲得完全的開展。因此,同化論者的教育觀點,主張學生必須接受相同的教育,以獲得主流文化陶冶並更有效的參與於社會共同文化,以獲得更好的生存與適應(張樹倫,1995) 

多元文化教育源於1960年代對於公民權利運動的覺醒,矯正長期以來將少數民族同化入優勢文化的熔爐政策的一種理念,透過此一運動破除長久以來優勢文化的霸權,落實平等理念。 

        Banks(1995)指出美國的多元文化教育乃係受到民族復興運動及民權運動的影響,而發源於1960年代;多元文化教育促使少數族群開始覺醒、爭取屬於其族群之權利,要求學校的課程中須融合其族群文化與歷史。 

劉美慧與陳麗華(2000)則認為多元文化教育是多元文化社會下的產物,它希望藉由教育的力量,肯定文化多樣性的價值,尊重文化多樣性下的人權,增加人民選擇生活方式的可能性,進而促進社會正義與公平機會的實現。  

國外的多元文化教育非一朝一夕形成,而是多種因素交互凝聚產生;它又可大略分為因為美國及澳洲的種族衝突、受美國內戰後開始發展的民權運動,受加拿大一九七八年所通過的「多元文化主義法案」促成多元文化教育的思潮正式成形,接著女性主義風潮下要求兩性平等的婦女運動、以及在世界體系理論下對殖民主義的反思,進而去除我族中心的思想於焉展開(陳伶艷,2000)。  

我國多元文化的興起背景,過去學者指出主要是隨著台灣黨外運動的興起,以及1960 年代美國所興起的黑人民權運動對美國原住民運動的啟發,台灣原住民長期以來所積累的對認同污名的反抗產生了實際的行動;從1983 年開始即成立原權會,此後政府政權的威權統治也不斷對所謂的本土訴求靠攏,而產生意識型態的鬆動,原住民運動也從此蓬勃發展其次,國內近年來的政經結構、弱勢、邊陲的不同聲音已受到了相當的正視。尤其多元文化反對定於一尊的主流文化霸權,對應於我國過去長期的一黨專政,以漢文化為主的經濟發展型態,已受到極大的重視 (江建昌,2005) 

陳伶艷(2000)指出除了受多元文化興起的影響外,國內多元文化教育之發軔,主要起於對原住民教育問題的回應、性別刻板性向及對傳統漢族文化中心思考模式之反省。加上解嚴後,政治、社會、經濟之蓬勃發展,對賴以生長之鄉土環境及各團體之關懷與日俱增,因而使多元文化教育之迫切性日益增加,除了少數族群及弱勢團體不斷發聲以爭取更合理對待外,社會進步也使傳統一元中心思考受到質疑,多元文化教育也受到許多因素的推波助瀾下逐漸興起。 

上述可知,無論是國內或國外的多元文化教育皆是萌芽於少數族群對自身文化及權利的覺醒,在一個多族群共存的社會中,期盼破除社會上的一元論述。此後,更延伸至對於原住民、殘障團體、女性團體、弱勢團體、文化不利團體、新移民女性及其子女等新興族群之中。因此,多元文化教育雖是起源自對少數族群尊重、理解,並透過學校教育珍視少數族群的文化外,現在更擴大其意涵,除了加強對弱勢族群的關懷與理解,更透過教育向下扎根。以多元文化教育觀點來看原住民新移民女性子女,除了期盼原住民新移民女性子女能對自身的權利產生覺醒,也希望原住民新移民女性子女能提升對自我文化的理解與珍視,消弭自卑心態,加強自我評價與信心,進而擁有良好的人際互動以及良好家庭生活氣氛。

 

、多元文化教育的內涵

多元文化教育的意涵在國內常與多元文化混為一談,多元文化教育雖然源自多元文化,然而多元文化教育相形之下更為強調多元文化落實於教育場境與過程之中。Banks認為多元文化教育是一種概念,一種教育改革運動,也是一種過程(轉引自譚光鼎與林君穎,2001)。然而,在一個多元組成的社會中,多元文化教育並非只是空談的烏托幫思想,須將其落實於學校教育的課程、教學、輔導與班級經營才能達到多元文化教育的目標。
        Banks
Banks (1995)認為多元文化教育是一門新興的學科領域,其主要目標係為來自不同種族、族群、社會階層、文化團體的學生創造相等的教育機會。多元文化教育的重要目標之一在於幫助所有學生獲取必要的知識、態度和技能,使學生能夠順利在多元民主的社會中生活以及和不同的團體互動、協商和溝通,上述目的是為了創造一個具公民精神與道德的社群以創造更多的公共利益。

       吳清山與林天祐(2003,頁42)認為多元文化教育意指學校提供學生各種機會,讓學生了解各種不同族群文化內涵,培養學生欣賞其他族群文化的積極態度,避免種族的衝突與對立的一種教育。 

       黃嘉雄(1991)則主張多元文化教育原是反對教育裡的種族主義現象,後來多元文化教育則擴充至包含促進種族、階級、性別、特殊兒童均等發展,以及新移民女性及其子女的一切教育措施。 

歸納上述可知,多元文化教育概念及定義是動態的,隨著時間不斷的演進與擴張其自身豐富內涵,它從一開始對於少數族群的關注演進至對於性別、貧窮、階級、文化、城鄉差距、新移民族群等所有弱勢議題的聚焦。此外,多元文化教育之核心內涵在於提供各種機會,將多元文化的理念落實於學校之中,其最上位的概念係平等與正義,延伸至教育之中,則是希望透過教育,幫助社會中的每一個個體欣賞他人,進而關懷與尊重他人的不同。

 

、多元文化教育的重要性

台灣的人口組成除了閩南、客家、原住民、及外省人之外,近年來,新移民女性移入,為台灣帶入不一樣的氣象。在多元文化的社會中,除了彼此的理解與任之外,更需要透過多元文化教育的落實,圓滿一個和平、共生的社會。 
      
台灣社會除了教師、教育工作者、教育行政人員之外,家長、學生、社會大眾皆應接受多元文化教育的洗禮,除了促進對於新移民女性的文化認識外,更進而達到多元文化目標:尊重與關懷。對新移民性女性及其子女而言,唯有社會大眾的接受與理解,方能幫助他們建立正確的自我認同及促進其更為良好的生活、文化、語言適應。 

一、多元文化教育對教師之重要性 

原住民新移民女性子女在學校中最常接觸的對象便是教師,若教師對原住民新移民女性子女的文化背景能有正確的理解與認知,無論是在班級經營、學生課業輔導、心理輔導、常規規範皆有極大助益。李怡慧(2004)訪談發現,教師對於多元文化教育的課程觀念很模糊,甚至和九年一貫的課程搞混了。隨著新移民女性子女增加,教師對於多元文化教育的認識亦須延伸及加廣,運用課程及活動幫助其他學生及家長了解不同族群的文化、習性、觀念與行為模式,除了可降低誤會的產生,亦可幫助新移民女性子女融入學校的規範與生活之中。 

Swetnam(2003)曾指出幾項常被教師誤解的多元文化教育觀念,例如:1.對優勢族群的學生而言,多元文化教育並不重要;2.對少數族群學生而言,學習優勢族群的語言是其最重要需求,一旦少數族群學生學會了主要語言之後,便再也不需要多元文化教育;3.鼓勵學生維持其原有文化,對國家來說是一種離間。 

另外,陳江松(2004)的研究曾以台北縣市國民小學校長為對象,調查多元文化實施的困境,前三名依序為:1.教師缺乏相關的課程設計與教學知能;2.沒有適當的教材;3.找不到適合施教的時段。

由上可看出,多元文化教育無論是在國內外,其觀念都有可能被混淆或是沒有適當的課程或教材的輔助,實施起來更有其困難之處。因此,除了加強課程與教學外,更需為每一位教師,進行「多元文化教育」觀念上的釐清。Sleeter(1996)便曾指出多元文化教育是一種改變的歷程,目的在於提升教師對於相關多元文化的能力與關切,並對各種不同族群的學生持有正確觀念,承認人與人之間的本質差異。因此教師應加強多元文化之概念,方能對各族群的學生持有正確的態度與觀念,以進行更有績效的教學與輔導。 

Swetnam(2003)認為加強多元文化教育不能單純依賴已規劃的標準化課程的教材與方法,教師更應積極的尋找相關的教育活動與內容融入多元文化教育概念與內涵,再將其涵括於課程之中。教師更需要教育當局支持、訓練,而非被動的陳述的已規劃好的資料,方能更為有效地實施多文化課程。 

多元文化教育需要有正確與具體的目標,吳清山與林天祐(2003,頁42)曾提及多元文化教育的主要目標有五:1.建立對其他族群文化容忍;2.消除種族的偏見及歧視;3.教導不同族群文化的內涵;4.教導學生從各種不同族群文化的觀點看世界;5.幫助弱勢族群學生發展其學習及對社會貢獻的信心,上述目標可作為教師明確的教學指標,適切的融入課程與教學活動之中,以收多元文化之效。 

陳源湖(2003)則歸納多元文化教育目標如下:1.改造整體教育環境,提供不同文化背景的學習者擁有均等的教育機會,以提升其學習成就;2.教學的過程中應協助學習者了解不同的差異存在,並擅用教學策略幫助學習者對不同文化族群發展出包容、接納、尊敬及肯定等正向積極的態度並協助弱勢族群者建立自信;3.課程設計應使學習者擴展不同視野,跳脫優勢族群設計主流課程的意識型態,破除唯一、標準、正確的知識建構模式。雖然,吳清山與林天祐(2003)、陳源湖(2003)主張多元文化教育目標略有不同,但所強調的尊重其他族群的論述是一致的。 

一位教師除了具備多元文化應有的基本認知與概念外,更應有多元文化素養與教學技巧。江建昌(2005)認為有了多元文化的基本素養,教師還需發展多樣的技巧:1.學習不同語言和非語言之間的溝通系統和互動技巧。2.學習評鑑、發展多元文化課程。3.發展能使多元文化能有效存在的技巧。4.教師對於弱勢族群的感受性,並能與其父母合作,幫助兒童學習。5.擁有第二語言的知識,並能幫助兒童發展第二語言或對話的技巧。6.教室管理的技巧,避免問題的發聲,並能幫助兒童有系統的解決問題。 

台灣是一個多元價值的社會,價值觀已不再是過去一元獨尊的景況,無論是主流文化或是非主流文化均應被尊重以及珍視。學校是傳遞中產階級價值的地方,而教師是傳遞文化價值的實際執行者,教師怎樣看待原住民新移民女性家庭及其子女,將影響孩子如何看待不同的文化;更影響原住民新移民女性子女如何看待母文化。面對班上原住民新移民女性子女,教師應具備多元文化觀點,澄清個人對多元文化的價值觀,尊重異國的文化與價值觀,方能以中立的態度進行班級輔導(許靜芳,2004),也才能以班級為圓心進而帶動整個學校、家庭與社區的和諧尊重的文化與氣氛。 

二、多元文化教育對原住民及新移民女性子女之重要性 

原住民及新移民女性子女除了可透過多元文化教育更加認識母親的母文化外,除了可提升對自我評價、更可提升其人際信心從而加速在學校的學習及適應。多一種語言,就代表多一種世界觀;有研究指出,新移民女性及其下一代,將會是台灣與東南亞國家文化、經貿往來的溝通橋梁,而這個優勢是大多處於中下階層的新移民女性子女家庭,改變弱勢社會經濟地位的契機(詹淑芬,2005)。以下則說明多元文化教育對原住民及新移民女性子女的重要: 

()擁有正確的自我認知與自我評價

依據Schwartz(1998),對於多重種族的小孩最重要的是協助他們發展正面的自我概念,因為多重種族兒童的認知發展過程除了遠較單種族的兒童複雜外,來自家庭、同儕與社會的壓力,多種族兒童心理亦會產生極大的內在衝突。在台灣的教育中,對於異文化或跨文化課程的介紹十分的稀少,因此,新移民女性子女對自我的認知,往往來自於媒體、家人、生活周遭對其所持有的態度,而這往往導致原住民及新移民女性子女對自我抱持錯誤的認知,認為自己較為低下或愚笨等不正確想法。學校可透過多元文化教育,經由對不同文化的介紹讓原住民及新移民女性子女更加了解自我與他人的不同,進而喜愛自我,提升對自我的評價。 

(二)提昇原住民及新移民女性子女的學習成效

Boyd(2002)指出多元文化教育非常重要,因為在學校要有卓越的教育必定要顧及教育的公平性,亦即每個學生要有同樣的機會發揮全部的潛能。新移民女性子女因其語言弱勢或來自家庭中不可抗拒之因素,例如:社經背景較為劣勢、教育資源不足或是父母的教育觀,而造成與某些學習差異。透過多元文化教育,可以補強原住民及新移民女性子女此方面的不足,運用資源、課程、活動及師資,協助原住民及新移民女性充分發揮其潛在能力與特質。 

(三)消弭對母文化的歧視與偏見,營造良好的家庭氣氛

由於傳媒的報導及社會文化對異文化的歧視,常使原住民與新移民子女對其父母擁有錯誤的偏見。正如同跨國婚姻往往等同於婚姻買賣的錯誤認知,導致新移民女性在家中被視為商品的不平等待遇。若新移民女性子女從小就身處於如此的家庭之中,加以其年幼無正確的判斷能力,往往會受其他家族成員的影響,歧視或瞧不起母親,學校及教師應運用多元文化教育,矯正不正確的態度與看法,進而促進家庭氣氛的融洽與和諧。

(四)平對原住民及新移民女性子女之刻板印象,促進班級中良好人際互動

社會對原住民及新移民女性子女之刻板印象,往往會造成原住民及新移民女性子女在學校遭受誤解;加以多數人對原住民及新移民女性子女一般的印象,便是原住民及新移民女性子女必定是因為發展遲緩、身心有障礙而造成其學習或生活適應能力較本國籍子女低。此外,原住民及新移民女性子女遺傳了母親的基因,因而膚色、五官及某些身體特徵與其他學生有差異,在班級中遭受排擠與歧視。學校應透過多元文化教育,教導學生認識各民族間體格、型態、膚色、五官的不同與差異;了解人生而平等,並不因膚色而遭受不平等的對待。 

台灣人口組成已呈現多元化的趨勢,此一現象未來將會呈現於班級的學童組成上。每一個班級也許都會成為一個小小聯合國,然而,在不遠的將來如何弥平學童間因膚色、口音或是原有的社會偏見所帶來可能的歧視,還需借助多元文化教育之力。亦期盼透過多元文化教育的扎根、落實,使每一顆小小和平的種子散落於台灣各地並發芽、茁壯。
 

參考文獻

中文部份

江建昌(2005)。台灣的多元文化教育。教育趨勢導報,131-7

吳清山與林天佑(2003)。教育小辭書。台北市:五南。

李怡慧(2004)。東南亞籍配偶子女同儕關係類型及其相關因素初探。靜宜大學青少年兒童福利系研究所碩士論文,未出版。

張樹倫(1995)。民主社會中的多元文化教育。人文及社會學科教學通訊,6(2)23-35

許靜芳(2004)淺談外籍配偶子女的班級2006107日,取自http://mail.nhu.edu.tw/~society/e-j/43/43-19.htm

陳江松(2004)。臺北縣市國民小學校長對多元文化教育知覺與實踐之研究。國立台北師範學院教育政策與管理研究所碩士論文,未出版。

陳伶艷(2000)花蓮縣國小校長多元文化教育認知與實際辦學情形之研究國立花蓮師範學院多元文化所碩士論文,未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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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淑芬(2005)新台灣之子的生活適應。2006101日,取自:http://mail.nhu.edu.tw/~society/e-j/48/48-29.htm

劉美慧陳麗華(2000)。多元文化課程發展模式及其應用。國立花蓮師範學院學報,10101 - 126

譚光鼎林君穎(2001)。族群關係與國小社會科教學:一個多元文化課程的設計與實驗。教育研究資訊,92),147-164 

外文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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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yd, N. C. (2002). Elementary school teacher’s  perceptions of Multicultur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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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hwartz, W. (1998). The identity development of multiracial youth. ERIC/CUE Digest, No. 137. ERIC Clearinghouse on Urban Education, Institute for Urban and Minority Education, Teachers College Columbia University, New York. (Eric Document Reproduction Service No. ED425248 )  

Sleeter, C. E. (1996). Multicultural education as social activism. Albany, NY: SUNY .

Swetnam, L. A. (2003). Lessons on multicultural education from Australia and the

United States. Multicultural Education, 76(4), 208-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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