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志凌 (南華大學教社所碩士)
近日台灣教育議題的討論非常熱鬧,關於台灣地位未定論,高中歷史教科書課程綱要的爭議,中華民國國父是不是孫中山先生,以及中國人是外國人還是本國人,中國文化是本國文化還是外國文化的爭議,無一不與教育相關,所有相關歷史、語言、文化的爭議,都是教育議題爭議的對象,也讓許多人開始質疑台灣教育的中立性,其實按照美國教育社會學家Michael Apple的說法,教育從來不是一個中立的事業,不論教育人員本身是否知覺到這個機構的本質,就已經使得教育人員涉入了政治行動之中,以下研究者將以Michael
Apple的理論為出發點,將台灣教育問題分成幾點概念,來談談台灣教育是否中立,這個令人好奇的問題。
首先,以台灣歷任教育部長選用方式為例:從歷任台灣教育部長的派任方式,皆由官方選派,即可看出教育與政治力之間的關係,其實是密不可分,而教育部長是教育體系中最高行政首長,對於整體國家教育的影響,自有其不可忽略的重大影響力,而不管是傳統威權時代,或是近年民主開放時代,教育部長這個位置,似乎都是貫徹主政者執政理念,最重要的位置。所以教育部長的人選,無一不是與政府高層關係密切,能徹底宣揚執政理念者,例如現任教育部杜正勝部長,其政治立場長期偏向某一政黨,上任之初,學者專家及媒體及民意代表,皆強烈質疑其明顯的獨派意識形態,是否會影響教育的公正性,並利用其職權,企圖藉由教育灌輸學子特定的意識形態,但是行政院還是堅持派任杜正勝為新任教育部長,由此可見正如Michael
Apple所言,教育與政治之密不可分,教育從來都不是獨立於政治之外。
其次,有關意識形態對於教育政策的影響:教育部杜正勝部長就任之初,便提出「同心圓理論」,要求修改現有地圖,讓台灣橫躺在地圖上,以章顯台灣的主體性,並以台灣為中心,去思考台灣的重要性。這樣的主張,引起極大的爭議,因為歷來地圖皆是以中國或是世界為中心,台灣在地圖上的位置及面積,皆是非常微不足道,而杜正勝部長卻跳脫台灣地理位置及面積的限制,提出「同心圓理論」,主張以台灣為地圖的中心,這樣的主張,雖然有其創意與獨特性,但是背後仍然跳脫不出意識形態的束縛,終極目的,還是以貫徹執政者,台灣獨立的思維,為最優先的考量。
再而,意識形態對於課程的影響:推行本土化課程,原本是教育改革中重要的議題,其原意在於尊重本土文化與多元文化的價值,但是主政者卻為了選票考量,刻意把推行本土化,與去中國化畫上等號,強調台灣優先,例如堅持採用只有台灣在使用的通用拼音,而揚棄世界大多數國家採用的漢語拼音,甚至在國家考試中,出現以閩南語命題,以彰顯去中國化的怪異現象。而在威權時代,三民主義課程的施行,也是執政者利用意識形態去影響課程的明証。即使在民主時代,執政者也千方百計,企圖利用意識形態影響課程,進而透過教育去影響人民,以達到永續執政的目的,而此次的新版高中歷史課程綱要,引起如此多的爭議與討論,也與執政者是否有權,藉由教科書與課程的重新編寫,灌輸人民特定意識型態有莫大的關係。
第四,學校扮演著階級關係中經濟和文化再製的有力行動者:由於人民對於教育的誤認,誤以為教育是公正的,誤認教育可以改善不平等,所以台灣人民普遍對於教育有一種高期望,希望藉由教育改革,能夠有效改善教育的品質,而台灣高等教育的快速擴張,使得人民普遍存在著,接受高等教育作為未來投資的觀念,人人祈望高等教育,能夠有效提昇自己的文化資本、社會資本、經濟資本,因此也讓台灣學校能夠有效扮演著階級關係中經濟和文化再製的有力行動者。
第五點,誰的文化優先:越來越多的課程學者和教育社會學家開始認真思考「誰的文化?」、「哪一個社會團體的知識?」、「在如學校般的文化機構所教的某些知識(事實、技能、傾向、態度)是誰的興趣?」。而在台灣,台灣優先的論述,越來越得到人民的支持,因此誰強調台灣文化優先,誰就越有可能掌握文化優勢,進而得到政治優勢,台灣文化優先,已經成為執政者利用意識形態操控人民的最有效護符。
由以上的討論可知,教育其實並不是全然客觀中立的,教育受到了政治、經濟、種族、文化、語言、宗教、性別等等,複雜權力關係的影響,當我們在接受教育時,不該只是片面接受教科書所灌輸的意識型態與觀念,更該去省思教育背後所代表的深層意義,如此一來,我們才可以一方面享受教育傳遞知識的好處,另一方面,又不會被教科書背後統治者特定的意識型態所操控與影響。
而藍綠兩大陣營,對於高中歷史課程暫行綱要的實施,在意識形態上,有完全不同的見解。對於教育部將實施九十五年課程暫行綱要,高中歷史課程將減少中國史,增加台灣史,中研院院士許倬雲說,他曾針對九十五暫綱向教育部提供意見,教育部不接受也沒回應,他認為官定觀點約束學生的想法,小孩會被洗腦,現在的九十五暫綱會讓小孩學歷史的時候糊塗。
台大歷史系教授吳展良說,教育部的九十五暫綱缺乏程序正義,現在變成政黨輪替,課程綱要也要輪替,照教育部的規畫,中國史有七千到八千年,卻只用一學期來教,時間根本不夠,至少需要一個半學期,最好是民間成立語文與社會科教育委員會來決定課程綱要,不要由政府來決定。
國民黨立院黨團書記長陳杰、親民黨立院黨團幹事長李永萍、立委雷倩舉行記者會,反對教育部在沒有共識下,任意實施九十五年高中課程暫行綱要。[1]
而高舉台灣本土意識的台灣北社、中社、南社、東社、櫻社、台灣教授協會、台灣教師聯盟聯合等團體。對國民黨立院黨團要求高中課程綱要立刻暫停實施一事聯合聲明指出,此種不當索求乃是對台灣人祖先最根本的背叛。
南社等團體聲明中說,「從前中國黨政客、學者、媒體批判教育台灣化政策,都是利用「去中國化」的藉口開砲,國民黨這次直接批評高中讀「台灣史」之不當,50年來,中國人在台灣實施殖民教育,計劃性消滅台灣語言、歷史與文化,使台灣人民喪失最基本的平等受教權,到21世紀的今天,我們拒絕再接受奴役教育;我們拒絕再當二等國民,我們要求與台灣的新移民享有平等的受教權」。[2]
從高中歷史課程暫行綱要所引發的爭議,可以看出教科書與教科書中的知識,從來都不是中立或是公正客觀的,教科書會受到各種優勢團體的影響,台灣教科書雖然採取「一綱多本」政策,但實際上,審定本教科書內容的編寫,還是會受到課程綱要規定的限制,因此課程綱要如何制定,完全取決於國家機器對於意識形態的態度,這也是此次高中歷史課程暫行綱要,會引發喧然大波的主要原因。
參考書目
Apple, M. W.(1979). Ideology
and Curriculum.
Apple, M. W., L.K. Christian-Smith(1991).The Politics of the Textbook. N.Y.:RKP.。
Apple, M. W.(1993). Official Knowledge. N.Y.:RKP.。
Apple, M. W.(1996).Cultural Politics and Education. N.Y.:Teachers College Press.。
Chambliss. M.J., R.C. Calfee(1999). Textbooks for learning. London: Blackwell。
杜正勝,〈高中史課,台灣中國等量,台灣角度看世界史 95學年度實施〉
http://www.appledaily.com.tw/template/twapple/art_main.cfm?loc=TP&sec_id=5&art_id=1311019&showdate=20041016,2004.10.16。
王仲孚,高中歷史教材疑難答問,http://www.his.ntnu.edu.tw/menu.htm,2005.4.28。
擬定語文課程應兼顧現實需要與走向國際,自由時報社論,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04/new/nov/26/today-s1.htm,2004.1126。
95年課程暫行綱要,許倬雲搖頭,人間福報,http://www.wfdn.com.tw/9405/050527/01-08/052707-2.htm,2005.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