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S站長在系統維護外所易面臨之站務管理問題
吳嘉馨 南華大學出版學研究所
網際網路的興盛同步擴展了人際網路，但諸多文字介面的交流卻不見得能夠輕易連結兩個人的心。本意、誤讀、異議、共識，仍在網路人際往來中綻現其繽紛如夢的姿態。若是溝通成功，確實令人欣喜萬分，但許多時候的相持不下，證明了人們還是需要一條既定的解決途徑。對於電子佈告欄（Bulletin Board System, BBS）來說，這條途徑常常就指向站長（System Operator, SYSOP）。何謂站長？使用者在BBS站上，又會面臨什麼需要站長協助的問題？以下將作一簡單之探討。
一、BBS站長之意義與分類
站長（System Operator, SYSOP）之意原指系統管理員，一般通稱為站長，負責維護整個BBS的系統運作。過去，在學術網路上，站長常以學生兼職擔任居多，若是該站隸屬於學校電算中心，或使用學校之資源如機器、位址等，站長任職有時必須經過該校電算中心之核准，或該站台須接受校園BBS管理委員會之管理。但各校作風不同，架設BBS站也非難事，故新任站長常由原站長找來，或是自行向原站長應徵，而學校也未必會一一干涉使用其資源的BBS站，更遑論不少站台實為私人出錢出力維護，無須仰賴校方。在這些BBS站中，通常也只有該校知名代表性大站較容易受到校方的關切，如台大椰林風情站之於台大等等。到了今天，商業性站台也越來越多，其中較為人所知的莫過於KKCITY，站長自然也未必全是學生了。
「中山大學BBS站管理條例草案」將站長之工作性質畫分為管理與技術兩個層面，分掌站台之管理任務與系統研發，兩者相輔為用。管理站長劃分為三部份：人事、版務、站務。人事站長負責版主申請、版主管理、接受使用者申訴、使用者管理、身份認證等涉及站台人事部份事項管理；站務：負責站台Talk、聊天房、IRC、網路遊戲、電子郵件、身份認證等事項管理；版務：負責討論區增闢、刪除、轉信（連線）申請、無人討論區管理等涉及本站討論區事項管理；系統站長負責站台系統更新、修正、服務資源開發、使用者介面開發等關於系統更新部份工作。而如台大批踢踢實業坊等站台，除站長之外另設有「小組長」之職，專門負責管理某一分類目錄下之看板，如運動類、星座類看板等，亦可為站長分憂解勞。KKCITY則將站長分為系統站務、一般站務、轉信站務三類，另有義務站長協助。
但無論各站如何因應其個別需求將站長職務細分，基本上仍不脫管理與技術兩大類。本文將不討論系統維護，即技術站長此一層次，而將討論範圍限制在BBS站長常需要解決的其他站務管理問題，也就是較為偏重於管理站長的層次。
二、BBS站長與使用者互動之場域
一般而言，各個BBS站均設有SYSOP版，提供站長與使用者互動的空間。使用者可在SYSOP版提出對於站務的疑問，站長則負責解決疑難雜症。雖說SYSOP版即可解決大多數問題，但站長常會另設幾個相關版面處理個別站務事項，如NewBoard版可供使用者申請新版，若有必要則進行連署開版；BM版供版主（Board Manager, BM, 看板管理者）申請上任卸任以及討論版務事宜之用；Innbbsd版或News版處理轉信申請與其他疑問。
三、BBS站長在系統維護外所易面臨之站務管理問題
BBS站長所易面臨的站務管理問題可以分成兩個層次。第一，與整個站台的使用者相關，必須直接透過站長來解決。第二，與看板的管理相關。關於看板管理的事宜，除了開設看板、關閉看板與設定轉信由站長處理之外，主要就在解決版主無法在看板內處理的版務事宜。
（一）與整個站台的使用者相關
1.身分認證
使用者在進入BBS站後可以註冊一個新的帳號（ID），填寫個人基本資料，以取得基本的權利（如閱覽版面、寄信收信等，各站規定略有不同）。但若想取得進一步之權限如發表文章、線上聊天等，則需進行身分認證，幫助站方確認自己的身分。身分認證通常經由E-Mail來進行。在使用者確定要進行身分認證後，BBS系統將會寄一封信到使用者的聯絡電子信箱（非站上信箱），在使用者回覆該信件或是在站上填寫該信件所附之個人註冊密碼之後，認證即告完成。各站的認證手續不同，有些站台會要求使用者填寫註冊單，以人工審核使用者資料是否真實，如不真實即採退件，使用者需再次認證並填寫真實資料才能通過站台審核。
身分認證的要件E-Mail，是使用者面臨註冊無法通過最常提出的問題之一，這個問題的關鍵點在於該E-Mail是否為付費信箱或學校信箱，因申請這些信箱所需之資料較免費信箱完整，萬一出事了（帳號遭到入侵、重大違規等）不會找不到本人。有些站台規定較為寬鬆，只要有E-Mail，無論免費付費都能通過認證。但許多站台則要求使用者的認證信箱必須為付費信箱或學校信箱，並排除免費信箱通過認證的可能性。為此，免費信箱使用者常與站長爭論認證事宜，但仍無法以免費信箱通過認證。
對於重大違規使用者，站長除將之停權外，還可以拒絕讓其E-Mail通過認證，以免使用者再來擾亂站台。但現在付費信箱越來越便宜，而部分ISP業者又提供使用者可以任意變換帳號的功能，此一功能雖對不願收到過多廣告信之客戶有所幫助，但若遭到有心的使用者利用，即可藉由此一功能不斷註冊新帳號繼續擾亂站台。台大椰林風情站為了阻止這一類的使用者，不惜拒絕所有使用user@seed.net.tw帳號的使用者通過認證，只因可以任意變換帳號，便使得認證機制不夠完整，這件事也在該站SYSOP版引發了軒然大波。
2.帳號遭到錯誤登入或侵入
使用者常碰到的另外一個問題是有人企圖登入自己的帳號。如果沒有破解密碼順利登入還好，但是如果真的遭到侵入，自己的隱私就面臨了極大的危機。所以看到多筆錯誤登入記錄的使用者常向站長求助，希望能夠查出企圖登入自己帳號的人是誰，而如果帳號確實遭到侵入，密碼也被改掉，站長是否可以提供什麼樣的協助。
對於前者，站長一般的應對之道通常是請使用者將自己的密碼設得更為複雜，並避免使用生日、學號等易於猜測的數字作為密碼。畢竟許多人在其他站台的帳號可能就與使用者相同，並非故意侵入使用者的帳號，而打錯帳號也是一件常發生的事情，查出那些人的身分既浪費時間也無意義。對於後者，一般站長所能提供的辦法則是，先禁止該帳號登入，再請原使用者從其身分認證所使用的E-Mail將原先註冊之個人基本資料寄到站長信箱，以確認原使用者身分，再將帳號還給原使用者。
3.忘記密碼
有時使用者會忘了自身帳號所使用的密碼，而以guest或其他帳號登入詢問站長是否能告知密碼。這時站長的作法與帳號遭到侵入者相同，就是請原使用者從其身分認證所使用的E-Mail將原先註冊之個人基本資料寄到站長信箱，以確認原使用者身分，再將密碼寄給原使用者，讓原使用者得以順利登入。
4.ID自殺
有時使用者因為不再上站，或是不滿意自己的帳號，而有申請ID自殺，今後不再使用之舉。有些站台具備使用者可自殺ID之功能，或是提供DeleteID版供使用者申請ID自殺。大多數站台則不提供此一功能，告知使用者若不想使用該帳號，只要不再上站即可，因為帳號過了一段時間之後自然就會失效，至於失效期限為何，則由各站自行規定。
5.上站問題
這個問題又可以分為停機維修與同時上站人數過多兩方面來討論。BBS系統在長期使用之下，常會發生機器老舊、硬碟空間不足等現象，如果這些問題不及時解決，可能就會造成負荷量過大、速度遲緩、看板消失、出現大量空白或無法讀取文章，乃至使用者資料流失等問題，嚴重影響一個BBS站的運作，這些問題就需要停機維修來解決。雖然使用者在維修期間無法上站，但以時間換取系統更新、使用更方便仍是值得的，除非站台維修實在過久，甚至硬碟損毀無法復站，屆時人氣才會大量流失，造成站台荒廢。
同時上站人數過多則是另一個問題，常出現於大型BBS站。一般來說，BBS站都會針對同時上站人數制定上限，以免系統負荷過重。越大的站台，其上限人數也越高，千人以上通常已可算是大站，而像台大電機不良牛站更號稱同時上站人數上限可達10000人。但越大的站台也就越有人想要擠進來，所以常會有使用者在SYSOP版抱怨，為什麼就是無法上站。這時，站長除了請使用者在人較少的時段再上線之外，還可以再擴充系統以便增加同時上站人數之上限。KKCITY由於採行VIP付費制，使用者付費可優先上站，也引起了一些未付費使用者的抗議。
6.聊天室管理
大部分的BBS站都設有聊天室供網友使用，但聊天室也自有秩序需要維持。有些較具規模之BBS站設有聊天室總管（OP），監控聊天室內可能發生之各種狀況並採取應變措施，如果有使用者在聊天室中挑釁爭吵，或是發表大量無意義或謾罵文字妨礙聊天進行（此一行為又稱「洗版」），OP可以立即將該使用者逐出聊天室，並將其違規情形舉報至SYSOP版，以進一步處置。
7.廣告與謾罵信件／文章
廣告與謾罵是很多人不喜歡收到的信件與看到的文章，通常也都轉由站長處理。如果廣告信寄送者或廣告文章發表者為站內使用者，站長會將其停權，期限不定；如為站外使用者，站長會將廣告信寄送者的E-Mail擋掉，阻止其再寄信或發文轉至站內。謾罵信件或文章則各站處理標準不同，有些站台認為使用者之謾罵屬於私人恩怨，站方不須介入；有些站台則認為，謾罵是不被允許的，會將該口出惡言之寄件者予以停權；有些站台則乾脆提供使用者拒收信件的功能。
8.法律問題
由於網路誹謗與犯罪層出不窮，站長也必須面臨法律問題，輕一點的可能只是藉由電話、存證信函或其他聯絡方式，要求站長刪除或備份相關文章與使用者註冊資料，重一點的則是必須提供檢調單位相關資料，乃至出庭應訊。像是日前台灣就發生過好幾起學生批評師長，遭到師長告訴的案例。即使有站長拒交這些學生的個人資料，這些資料仍是遭到強制索取。而像援交與一夜情是否等同性交易、是否違反站規與法律的諸多議題，也在擁有成人模式與站台的KKCITY引起了熱烈的討論。
而究竟BBS站長是否該對使用者發表的文章承擔法律責任？這一點也曾經引起廣大的爭議。1995年，美國的Stratton
Oakmont Inc. VS.诉Prodigy
Serve Co.一案中，Prodigy旗下的Money
Talk BBS有使用者批評Stratton
Oakmont這家公司「靠謊言吃飯」，該公司總裁「遲早會成為一個罪犯」，遭到Stratton
Oakmont告訴。依據美國法律，只有對傳播資訊的內容行使了「充分的編輯方面的控制權」時，作為發佈者的傳播媒體才應該負起法律責任。原告爲證明被告是與報紙類似的發佈者，提出了以下證據：(1)被告在BBS上發佈了言論內容指南；(2)被告使用了監視軟體，該軟體可自動搜尋並刪除用戶信件中的不潔文字；(3)被告雇有BBS站長負責審查信件內容；(4)被告的BBS具有撤除功能，即在站長發現信件內容不當時可以將其從BBS中刪除。紐約最高法院於1995年5月24日做出判決，原告勝訴。這點引起了極大的爭議，後來美國國會也提出了Internet
Freedom and Family Empowerment Act此一法案，針對Prodigy案規定：網路服務商不因對其所傳播的資訊行使了編輯行為而負法律責任，網路服務商善意地刪除淫穢內容的行為不負法律責任。並特別授權網路服務商向孩子家長提供監視軟體。[1]由此可見，將無法事先得知的使用者言論加諸在BBS站長身上，要其負起法律責任，明顯還是有討論空間的。
看板的成立通常是因為使用者有需求，才在NewBoard版提出申請，並需要一定的連署人數才能順利開版。但是不是什麼樣的看板都該成立？這點就需要站長來把關。若是站內已有性質相近看板、看板有圖利特定團體或個人之嫌、看板主題易引起爭議等等，這樣的看板都不太容易開設。而若是看板使用率不高，或是經營不善、屢有爭執等等，就很容易遭到廢版。
一個看板如果想要擴大討論與交流空間，有時會考慮與其他站台的性質相近看板進行轉信，這時也必須透過站長來進行。若是已無與其他看板轉信之需求，便會申請停止轉信。
至於版務管理的部分，下文將更詳細說明之。
（二）與看板的管理相關
BBS之層級可大約分為站長、版主、使用者三級，站長之上則可能有學校電算中心或商業公司。其中，版主由站長授與管理看板的權力，得以處理各種看板事務。但有的時候，版主會面臨到一些使用者的挑戰，雙方無法達成共識。這些版主無法自行處理的爭議，就必須藉由站長來進一步協調化解。
1.性質爭議
部分看板之討論主題本身即具一定之爭議性，如政治版、抱怨版等等，每每造成網友之口水戰。若版主管理引起不滿，即可能引發網友抗議。如台大椰林風情站Politics版，因政治立場攻防激烈，版主若採刪文或禁止發言之手段處理版務往往動見觀瞻，故在SYSOP版時有抗議該版版主刪文乃至醞釀罷免該版版主之情事，版主若非管理失當亦常窮於應付，以致耗損率頗高，難以長期安然任職。而政大貓空行館Grumble版使用者眾多，但因版性屬於抱怨，時有擦槍走火之狀況發生，如針對系所、政黨或特定人士之人身攻擊等等，甚至相互叫罵，這也使Grumble版過去曾經數度面臨關版與轉為唯讀看板之危機。此外，可匿名發表之看板常常也有不少人因無所顧忌而挑釁謾罵，這時就有賴版主的管理了。
2.主題區隔
雖說每個看板均大致有一個主題，如園藝、交友、旅遊，但是有時看板主題難免會面臨一些灰色地帶的挑戰，這時候就需要管理者來釐清。像詩版遇到的問題可能是「在詩版發表的這些文章算是詩還是歌詞？如果不是詩，該不該砍除？」；科幻版遇到的問題則可能是「倪匡算不算科幻？」；胖妹版若站在反肥胖污名化的立場，對於盲目支持減肥或歧視胖妹的文章便會多加把關；TV版更是常被用來討論各式各樣的八卦，無論是不是與電視節目有關。這一類的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也常給看板管理帶來一些困擾。
3.版規問題
雖說一個站台可用共同的站規管理其下的各個看板，但每個看板多多少少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套成文或不成文的遊戲規則。不成文的，稱之版風，即看板的特定走向與風格；成文的，稱之版規，具有一定的效力，可資維持看板秩序。
各個看板的版規可能有共通之處，如「台灣學術網路BBS站管理使用公約」即指出，使用者發表文章應遵照以下三點要求：1.禁止利用BBS做為傳送或發表具威脅性、猥褻性、攻擊性、毀謗性及有商業版權、商業廣告營利、專利性的資料及文章。2.禁止利用BBS做為干擾或破壞網路上其他使用者或節點之硬軟體系統，例如散佈電腦病毒、嘗試侵入未經授權之電腦系統、或其他類似之情形者，皆在禁止範圍內。3.避免在公眾討論區討論私人事務，發佈文章時，請尊重他人的權益及隱私。然而，每個看板有其不同需求。若看板為個人版，版主訂立版規時自有更大的自由。許多看板與站台則訂下了發表文章時禁止使用時下流行，但也易引起反感的注音文（以注音代替文字，如以「ㄉ」代替「的」，「ㄋ」代替「呢」等）。當使用者的觀念與這些版規有所牴觸，即有可能造成衝突與論戰。
4.版主管理：看待一件事情時，每個人心中往往各有一把尺。版主若與版友在看板管理上意見相左，便易引發爭論。至於哪幾個點最容易引發爭論呢？我們不妨從版主的權限看起。
台灣最大BBS城邦KKCITY，在該站SYSOP版精華區「完全版主手冊」中，對版主的權限說明如下：
(1)文章管理權：板主有權刪除不當言論或違反規定的文章：包括人身攻擊、不雅言辭……等，以維護看板的討論品質。 Local版不符看板主題的文章，建議公告原因後刪之。
(2)文章保留權：板主有權利決定某篇文章是否值得保留。
(3)精華區整理權：板主有權整理該板精華區供板友閱讀。
(4)二板主同意權：大板主有權決定是否同意二板主的上任。
(5)舉行投票權：有權依照不同主題舉辦投票。
(6)編輯與公告權：板主有權編輯該板進板畫面（備忘錄）與發表站版務公告。
(7)舉辦活動權
這些權限看似簡單，實際上卻可以衍生出無窮的問題。
整理精華區？什麼樣的文章該整理進精華區？多久應該整理一次精華區？精華區的格式目錄是否易於使用？如果版主都不整理精華區，那麼版主是否失職？
什麼樣的文章應該保留？
刪除不當言論？什麼樣的文章算是不當言論？商業廣告？偏離主題？人身攻擊？灌水洗版？一文多貼？洩露隱私？違反法律？（或是游走法律邊緣，如MP3）還是更多的自由心證、難以判定？這些文章該刪嗎？第一次發表此類文章者該不該先警告就好？如果使用者在文章屢被刪除之後依然故我，是不是需要將之浸水桶（禁止在該版發言）？或是請站長針對其行徑加重懲罰？
要以什麼樣的標準來審核版主是否盡到責任？經常上站？帶動討論風氣？適時客觀處理版上爭論？刪除灌水文章？定期或不定期舉辦版聚（版友之聚會）？什麼時候應該罷免版主？版主應不應該有任期？是不是應該訂立版主審核獎懲制度？
四、結語
要架設一個BBS站並不困難，但要發展壯大為人喜愛卻不容易，站長無疑是裡面最重要的靈魂人物。由以上舉出的一些例子中，可以看出站長除了系統維護之外，還必須付出多少的心力與使用者周旋，以達到讓大多數人都滿意的地步。而這些例子還不足以說明站長的辛勞付出之處。但願這篇簡單而仍不完整的介紹能夠讓大家更瞭解站長的工作，破除對站長權高位重的一些迷思。
五、註釋
[1]王遷，〈論BBS的法律管制制度〉，http://netrule.home.chinaren.com/essay/e9.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