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社會學：語言、恐怖與文化革命意涵
陳迪暉(國立清華大學社會學碩士、南開技術學院通識中心講師)
當代語言學的學者分成二派：一是把語言當作社會經驗並解釋語句、語形的使用來調查；另一派是認為語言是一般問題或資訊、溝通，這樣的方法建構了語言的社會、文化面。例如〝我在某地買了某件東西〞這句話是和特定情境相關聯的，是參照於某情境而形成的語言，不過在二十世紀這種相關與參照開始在衰退。
一百年前字句是參照社會脈胳的，社會是主體，創造了活動的價值。然而社會在功能及技術上的變遷，把人們從立即的社會關聯中抽離出來，人人變成理論家(theoreticians)，對象、practice變成符號性的，取代了原本的自然性，透過理論，人們在語言上並不需立即和社會現象的知覺產生連結，喪失時間和空間性。例如人們學習了牛頓的理論以及音樂的規則，其有效性是跨時空的，這就是所謂的second nature取代了原先的first nature，常識(common sense)的取得使得語言的參照消失。
參照的缺乏有一結果就是言說吸收了意像(image)去創造出結構的幻覺，這個意像的出現當成參照的，雖然它不具如此功能。意像和言說re-echo在一起，意像引導遼闊性(vast)，可以在言說中傳遞表達，言說是被意像供給的，但是參照的缺乏和符碼對一般地點的供給之間的連結是不可靠的。語言賦予一件事價值，但在這過程使語言自己也失了價值，在日常生活中，language和linguistic的關係變成日常生活的否定，speech是被複製的，持續提供對真實分析的工具，指示並描述情境。
語言參照的消失使人與人日常生活的對語變成普同性，生活方式也相同，個人生活是非歷史的，結果使人們之間有著相同的活動方式，生活意義從個人意義中脫離出來。這種城市生活不是一個高於日常強制的使相信(make-believe)範圍，也不是期望和消費符號的系統，而是something
else成功地征服了一個放棄的、衰落的、功能化的、結構化的和特殊化的日常生活。
如此，有效率的溝通現在是可能與不可能的了，固著而痛苦，因為人們的溝通可以不透過一個參照嗎？崇高的知識份子主張假如語言參照消失，是因為語言現在本身擁有參照，這樣的趨勢從早期一九世紀中葉可以區分三個時期：
1.言說的煉金術(the alchemy of speech)：詩人的字句，自由地從阻礙滿足到日常生活，超越並轉化真實。
2.語言當成第二真實：詩是第二自然置於可知覺的社會自然之上。
3.語言當成真實：純文學，生活散文是冰冷僵硬的。
這種趨勢的平等呈現在哲學中有三個區分的運動：
1.在哲學標誌的反盾：語言看成是絕對理由的表達、至高的主體，關聯到內容及其型式–形上的客觀。
2.在哲學語言的反省：字彙、語義學，哲學取得優先位置。
3.語言當成在哲學上的基本認識論和邏輯實證論。
這樣的趨勢也可以在科學世界中知覺到：
1.從一九世紀中葉以來的專業科學慣用語的經營。
2.慣用語的反省和探求一般語言的後設科學，特殊科學的後設語言。
3.語言設定了科學模式和一般普同的學術關係，認識論產生一個典型系統學習、理智模式，真實和經驗的地位。
由此看來，整個社會變成是功能、形式和結構的，超越了個人的歷史經驗參照。
Metalanguage
後設語言理論奠基在邏輯的、哲學的和語言研究上，何謂後設語言？它可以定義為一個信息(message)控制相同的或另一信息的符碼(a message controlling the code of the same or another message)。當一個人告知另一部份他的符碼時，被一個字定義或被提要說明去解釋一個意義時，就是正在使用後設語言。後設語言的運作是常態的、現今的、言說的必要運作，所以如此的言說沒有初步的符碼傳達或沒有部份的言說經驗的後設語言是無法思考的，因此後設語言是前導及跟隨著語言的使用。
後設語言的功能和參照間是存在著矛盾的，後設語言放棄並解除了參照和在言說移動的工作；相反的，每一個成功參照的消失傳達一個新的範圍給後設語言，所以後設語言變成被語言的代用品。
現代藝術形態的消費工作事實上是消費藝術工作和文化的象徵(symbols)，同時消費者消費著後設語言，淢少了經驗價值的呈現，大眾文化及旅行貿易必須是字或者後設語言的消費，後設語言變成是有高的野心並且指向更進一步的參與，創造一個聽者的參與錯覺，如此的言說從部份到全部；從少數的審美條件及審美主義的
公式到藝術；從少數石材到城市；從流行圖像到流行以及從關係到絕對。
工業化和都市化使全球產生相同結果，在工業化面向中，自然已被技術支配、生產組織化，沒有人能夠適應或改變他所擁有的生命及社會自然；而都市社會，日常生活變成是每一公民和每一社區有能力的創造，後設語言已經取代了語言，我們已被空虛(emptiness)所環繞，但空虛是填裝了符號，後設語言是歷史任務的代替品。
The absurd
〝荒謬〞(absurd)並不是情境可笑也不是行動可笑，實在是沒有情境或行動沒有清晰的定義。有一個裂口(gap)困難地被察覺，但是可以從封閉中看到一個頗大的裂口填充在有關歷史的字當中，就是後設語言。在signifier和signified間的裂口填充，可以正確地綜合斷裂和清理它的無法期待的吊詭，就可以發現荒謬的存在，它隱含了高文化標準的相關性，從現在到過去或從過去到現在，從熟悉性到不熟悉性。當被語言含糊的預設一個相當廣範圍的知識所維持，言語上的吊詭、暗示，必須被掌握在一個無止盡的反射結叢中，當意像(image)提供並促進過程，時代錯誤的區分進入了signifier-signified的事件，言語的表示在提供的意像中反映，相反的，這最後的告示就是真實的。
另一個語言消費的面向，例如電視遊戲和競賽，填字遊戲(crossword puzzles)，但我們更要分析被設計的遊戲，一個人造的語言結合和發明，使人相信的商品可以賣到一個高價錢，而使人對之成為一種有意義的語言消費。
我們每日的消費在雙元的面向上是含糊的：它是物質和理論的；它是完成與非完成的；它是滿足與挫敗的；它是建構與解構的，所以消費社會如此地被稱作是滿足和想要的社會。含糊性的擴散，每一主幹反映了其對立性，指明也被其指明(signifying it and being signified by it)，互相的取代並互相反映，是一個假的系統，一個替代物的系統、非系統的系統，無條理鬆散的凝結。
The Concept of terrorism
恐怖社會(terrorist society)現象的不同發展階段可以被分成：
1.以宗教的信條來強制社會的階級分類，分成貧窮和特權階級，造成階級壓迫的社會，以宗教的精神來判斷一個人階級狀態，隱含了神聖與世俗的區隔。總之階級社會的壓迫是被意識型態合理規則解釋的，雖然後來社會的技術發展解決了這個問題，但其他經濟上、意識型態上、性別上的壓迫控制仍然是日常生活的重要因素。
2.一種over-repressive society修改了壓迫的條件、方法和意義，而以一種意義的技術強制純粹私領域去適應，例如新教倫理。
3.恐怖社會是一個over-repressive society的邏輯和結構結果，其強制性使我們無法得知，因它是進入social 〝body〞的，不總是以暴力方式出現，它存在社會的每件事情上，這樣強制性的價值不需被解釋，相反的是被期望的，立基於日常生活組織上。
我們是否可以從恐怖社會中逃脫出來？在高度工業化社會中，人際溝通的技術、物質、社會和理智上變得多樣且複雜，日常生活中的個人看似已消失了，而新的文化面向卻侵入或干擾著個人的日常生活行動，這些新價值的發展直到社會承認而變成不可避免的地步。
Writing and terrorism
著作和題獻的命令式特性，其強硬性產生了法則(law)，這個法則因為強加在態度上是強制的，是反覆冷酷的，它證成也建立了永恒的歷史，確定和進一步累積了社會記憶。沒有一個社會沒有著作、符號、目標、軌跡和方向，當著作的文字被造出時，法則固著於行動和事件時，其決定性甚至多於人類的記憶。著作的文字必須有制度條件，沒有制度就沒有著作，寫下的文字當成主要的制度化進入社會經驗被組織，固定了創造和活動，寫下的材料變成是著作參照的代替品，寫下的材料使行動當成後設語言，放棄了參照和脈胳。
結果一個社會在著作材料中被發現，朝向恐怖主義，為意識型態解釋了著作傳統附加了說服力與和脅迫在一起。一個社會奠基在經文處方上，這指定了細節生活經驗、儀式風俗、吃的和性的習慣。寫作材料有心智運作、符碼和解碼的本質部份，但並不包括信息，著作是先於我們的，這樣的後設語言有不需顯示自然或結構的特權。這樣的寫作權力是沒有約束的，和科層制、知識、理性一起約束著日常生活，使日常生活無法逃脫，成為恐怖主義的社會，而科層制對人的統治更是恐怖主義的勝利，人們不斷被整編進入科層制，人們的價值和生活被其強加灌輸，在Parkinson’s Law之下，只有不斷地增殖而無淢退過。
著作文件的同位素(isotope)是字數、字群、句子、意義和系統的同位素結果，幫助解釋它存在的不固定，包含了理智和社會領域的正式或結構分類，我們必須關聯到領域的運動，解釋才不會被限制。Roland Barthes以流行來證明，日常生活是制度所形塑的真實的強制與適應，而創造並生產活動，特別是著作材料的意義本質對人的塑造。流行主要的特徵是不關心適應，它的目標不是人的身體也不是社會活動，而是改變和事情的陳廢。總之，流行在現代的形成，是和流行雜誌及其後設語言的統治時代在一起的，整個組織和制度立基於後設
語言和著作材料上，文化是被權力和產生的文化工作所賦予的。
由後設語言構成的社會，人們靠著符號的消費使日常生活確立並得到快樂，並證成社會所給予的而使人們相信。而無愛的性取代了愛，性，降低至一個具體社會和理智的本質，達到日常生活的最後掠奪，是恐怖主義的「貢獻」，但欲望在每日得以疪護，所以雖然性愛系統的本質形態可以被區別，不是虛構的也不是真實的；不是理智的也不是社會的，這是以下事實的結果：
1.女人當作消費者，導引科層制社會控制消費，需要的控制導於女性，當朝向年輕的。
2.女人是社會符號象徵，廣告策略的對象，她們也是廣告的主體。
3.女人也是優勢的消費物品和貿易價值。所以女性的身體建立並合法了廣告意識型態的消費意識基礎，女人成了消費行動的符號象徵。
所有這些和字的力量在一起，並不只是字如此，且特殊的符號，分開的指示沒有力量，但被說就有力量，是一種被包含在力量的方法中，被形式化，被邏輯化就有力量。
The theory of form (a revival)
這部份企圖去定義社會和理智的形式存在模式。首先是著作的去神聖(de-consecration of writing)，因這是都市化的邏輯結果且所有的矛盾強化著它。著作計劃著社會和理智秩序，去神聖及都市經驗中的社會文本(text)世俗性，引導著作材料的去神聖及世俗，但吊詭的是一方面都市生活被集中和強調在形態學的破壞中；另一方面又試圖建立缺乏形態學基礎的新形式，但這也需要一個完成的社會經驗和物質空間基礎的佔領。任何形式的存在，其抽象性及理智性都是社會內容參照，沒有形式是沒有內容參照的，沒有內容參照也就沒有形式，如果形式從它的參照內容孤立出來，就是被恐怖主義強行的，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減少抽象性的進展：
1.邏輯形式：在理智面是認同的絕對法則，一個無意義、套套邏輯、可理解、清晰易見的因為它是內容的空；在社會面是重複字(pleonasm)。
2.數學形式：在理智面是計算和分類，規則與標準，區分的公平，總和與小計；在社會面是規則，理性的組織。
3.語言形式：在理智面是附著一致；在社會面是相關的附著、整理。
4.交換形式：在理智面是均等、標準化和比較；在社會面是貿易價值，消費財貨。
5.契約形式：在理智面是相互關係；在社會面是司法上的相互關係，是抽象法則的擴張。
6.forms of practico-sensorial objects：在理智面是對對象知覺想像的平衡；在社會面是對象的對稱。
7.都市形式：在理智面是simultaneity；在社會面是相遇的強化。
8.著作形式：在理智面是複寫；在社會面是累積的。
知識和經驗的複雜過程，包含在形式和內容的過程裡。日常生活從有效率的形式中導引出來，並定義了組織了生活計劃，言說需要物質的實質基礎，就是生產基礎。
現代生活的社會是失整合的社會，社會不再有系統，而只有多數的次系統，這起於符號象徵的消失和中立化的〝zero point〞, 這會打斷了溝通關係，因為每件事看來都是理性和真實的而無事可談，zero point是社會經驗的最低點，是冰冷的，限定了日常生活，它排除了每日生活和殘存的欲望。在社會真實的議題中，對象和內容沒有形式就沒有明確的理智與明確的社會真實，形式的恐怖功能維持了透明性、真實和形式掩飾的錯覺而維持了真實，所以日常生活不能依賴在理性化和程序的制度中，必須有實踐力(praxis)的文化革命才能使恐怖主義廢除。
The opening
自從農業社會轉變成以製造為中心的工業社會後，人與人的接觸變成是來自於不同階級的人的相遇，或者是不同存在狀態的人的聚集。時間的概念也獨立出自然的循環，都市生活包含了許多功能間的轉變，但是城市中的日常生活是流放的且是恐怖的，變成恐怖主義，雖然都市社會沒有反對大眾媒體、社會交通(intercourse)、溝通與親近，但只有創造的活動轉而進入被動性、分離、空白的凝視(vacant stare)，進入符號的消費。
A short dialogue
強制、規範、規則和條例，也反駁了真實，似乎是一個烏托邦主義者，策略在程序日常生活是一般的，是階級的策略，一些是從計劃和認識而得的利益，生活在滿足與挫敗的吊詭中，而且是長久的當它已變成矛盾。
Toward a Permanent Cultural Revolution
1.馬克思主義的理論針對工業社會的內在本質，以採取黑格爾並修改其哲學思想去發展出工業支配自然並改變活動和社會世界的概念。
2.馬克思強調生產，對社會真實可能是片面的解釋。在都市化和工業化相扣聯之際，馬克思沒有充分掌握都市化或與工業化間的關聯。
3.政黨對於馬克思理論的使用容易墮入左派或右派的極端，而失去了完整的社會意識、意識型態及理論。
4.資本主義生產的條件並沒有改變，相對的已經穩固地建立起來，這個過程並不能歸罪於行動者praxis的問題，而是貪婪的符號消費，認可了一個無力的praxis，行動策略已是被動的創造。
5.日常生活已被程序化，消費的控制，成了社會的恐怖，日常生活必須被我們散播政策的處理，隱含了經濟和政治的文化革命。
6.革命是有效的，當革命的idea被復原至所有含意時，可以區分三個層面：
(1)經濟層面的革命策略它是有清晰的客觀性，當革命行動拒絕經濟層面就失去了真實的客觀性。
(2)政治面向的革命同樣是不可忽略的，否則就變成史達林主義，把政治看成反射物，就忽略了權力運作的真實存在。
(3)文化面向的革命被馬克思在經濟、政治和哲學上的教條所阻礙，被當成上層結構看待，但實際上文化的強制卻是真實的，而文化革命需要有規
則的文化策略。
The philosophy of compulsion and the compulsion of philosophy
哲學現在提供成後設語言給階級策略，不是普遍層次的計劃或政治意向結果的呈現。這個傳統對抗被基進分析接受的哲學，對抗限定欲望哲學的哲學，從這個衝突產生精神的回復，從哲學的後設語言中得到自由，並避開古典哲學死亡和古代哲學持續的陷阱。哲學的訓練保存它的教育及教訓目的，哲學是主要的創造，但哲學不能從文化中排除出來，相對的在新文化中它將被授予一種新的和不同的意義，是時間和創造的經驗價值，例如對審美及審美主義當作後設語言的基進批判就是被哲學探討藝術所正當化的。
Our cultural revolution
文化革命不是被視為美學的，它不是立基在文化的革命，文化不是其目的也不是動機，當我們的文化是碎片似的溶入道德、審美和科技意識型時，我們無法追求注入文化的社會真實和經驗，我們的文化革命所創造的文化不是制度的而是生活型態，是沒有純粹的文化目的，而是指導文化導向經驗，導向日常生活的改變，改變了存在。有四個革命過程的面向：
1.性別改革(reform)及革命：並不是只關心男女關係的改變、司法和政治平等，也不只是兩性關係間的去封建性和民主化，而是應該改變性和社會的關係。
2.都市改革及革命：都市主義將從革命中產生，不是從都市主義中產生革命。都市經驗和為了城市的特殊努力提供革命行動的客觀性和安置，都市改革要假設今天的角色和意義是從農業改革而來，新的資本主義和消費控制了都市的意識型態。
3.喜慶(festival)的再發現和擴大被日常生活和慶祝(festivity)的衝突所克服，且能透過都市社會而調和，這是最終革命計劃的條款。也許今天快樂與不快樂或快樂可能性察覺與行動不快樂的察覺已經取代了古典的〝Fate〞概念，這也許是我們一般不舒服的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