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外一章
翟本瑞(南華大學社研所教授兼所長)
子不語,怪力亂神!而偏偏這個社會到處充滿著怪力亂神,無論是報章雜誌、電視電影,甚至社會生活中,諸多子不語之事,對青少年成長,產生了相當大的影響。哈利波特造成風潮,卻也引起一些人關心,倒底這一波對魔法巫術的風尚,只是娛樂效果,抒解人們心靈壓力,抑或將會對青少年心理產生實質影響?
當然,要說哈利波特的負面影響,可能還沒有虎姑婆來得大,小時候的童話,怎麼一轉就變成恐怖故事了?問問現在的小朋友,誰聽過虎姑婆的故事?誰敢聽虎姑婆的故事?不要說虎姑婆的故事了,現在小朋友被迪斯耐與日本卡通養大,連西遊記的故事都不願意聽,都認為很恐怖,怎麼可能不怕虎姑婆的故事?
從諸如《令人戰慄的格林童話》之類的書籍,我們可以得知,即使是灰姑娘、白雪公主等當代小孩深愛的童話故事,最原始的版本內容都已經達到限制級的地步,會讓小孩幼小心靈,產生永不磨滅的創傷。這些故事不只是故事,往往還會對小孩的潛意識產生重大影響。事實上,傳統故事的「教化」意義都相當重,恐嚇威脅無所不用其極,無論是鬼怪或是地獄,都是預防小孩變壞的作法,傳統故事情結,超出現代人日常生活結構甚多,很難吸引兒童認知興趣。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對許多小孩而言,活在大人世界,是一件相當恐怖的事,常常會被鬼怪給嚇大,甚至半夜給驚醒,呼爹喊娘的。不過,讓人嚇醒的,不必然要是妖魔鬼怪,可以是任何東西。
三十年前,小弟還在幼稚園時的一些佚事,早已成為家庭聚會時的點滴回憶,至今仍然印像深刻。小弟很自豪地說,世界上根本沒有鬼怪,沒什麼好怕的。然而,有天晚上,睡到半夜,媽媽被他的哭聲驚醒,問他怕什麼,猜來猜去都猜不到,折騰半天,小弟最後終於說了:「我今天吃了兩個蛋!」
報上說蛋黃的膽固醇很高,正常人每天只能吃一個,否則膽固醇過高會造成高血壓、血管硬化、心臟病甚至腦中風,他愈想愈怕,睡到半夜,終於無法壓抑心中恐懼,而被惡夢驚醒。忘了媽媽是怎麼把他哄睡的,總之,最後還是睡著了。
沒多久,他就不怕吃兩個蛋了,又表現出充份的自信,天不怕地不地的。可是,一天晚上,半夜又躲在被窩裡哭;媽媽問這次又怕什麼了?
「我怕雞母珠毒蛋白!」不知是那位生物專家,研究癌症治療,發現雞母珠毒蛋白可以殺死癌細胞,連可怕的癌細胞都會被它殺死,這種東西還能不可怕嗎?想來想去,真的很恐怖,愈想愈恐怖,半夜終於忍不住了。
好不容易想通了,不再怕雞母珠毒蛋白,日子又恢復平靜;不料,一天晚上,半夜時分,又聽到一個小孩啜泣聲。媽媽安慰半天,又問了好久,終於蹦出一句:「我怕γ射線!」
α射線只要一張紙就可以擋住,β射線則要一片金屬片才能擋住,至於γ射線,至少要十公分厚的鉛版才能擋住。然而,宇宙中到處都充滿著αβγ三種射線,αβ兩種射線還好,但是,家中牆壁無論如何擋不住γ射線。想著想著,不由得悲從心生,令人不寒而慄!
好個幼稚園生,果然幼稚得很,被我們笑了三十年,至今想來仍然可愛。也真難為了我娘!
本以為此乃絕響,沒想到前幾天晚上,陪幼稚園大班的易君睡覺時,發生了如下的對話:
「爸爸,我睡不著,我會怕!」
「不要怕,世界上根本沒有那些鬼怪,那都是別人用來嚇唬小孩的,都是假的!」
「我知道呀,我不是怕鬼怪。」
「那你倒底怕什麼?」
「很多東西呀,我都很怕它們。」
「你說給爸爸聽,好不好?像是什麼呢?」
「像是金星呀,它表面的火山和熔岩,越來越擴大,會把我們給熱死。」
「不要怕,金星離我們還很遠,它的火山熔岩不會熱到地球來,真的等到它爆炸可能也要一億年以後了,到時候我們早就不在了,不必擔心。嗯,你還怕什麼呢?」
「我怕隕石會撞到地球。」
「雖然有很多隕石會掉到地球上,但是像四千六百萬年前造成恐龍絕種的那顆,這麼多年來也只有一次,不要怕。」[按:是六千五百萬年前]
「那亞歷桑納那顆呢?是五十公尺還是五十公分的坑?」
「是五十公里,」想想不對「應該是五十公尺。」[按:其實也不對,是1.2公里]「不要想那麼多了,歷史上這麼多年來,也只有那麼一顆;一百年前掉到西伯利亞的那顆,也沒有造成人類滅亡呀!更何況現在科學發達,如果真的有隕石要撞到地球,我們很早就會知道,就可以發射太空船到隕石或小行星上,裝炸藥把它炸掉呀!」[多麼布魯斯威利!]
「那太空船要登陸的時候,是不是會有一隻大水母飛過來,發射很強很強的光?」
天呀,太好萊塢了吧!「不會,那是假的,沒有大水母,不要怕,有爸爸在。」
霎那間,我變成住在水蠟樹街4號的「麻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