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虛擬空間的性解放運動
袁薏晴(南華大學教社所)
果亞:我要它在我裡面,要很深
發火:mmmmmm,好,很深很深
果亞:ooooooooooo
發火:aaaaaaaaaaaaa[1]
乍看之下,我們會以為以上的文字是來自於情慾小說中的片段。但這卻是由美國人類學家克麗歐•歐德薩於網路性愛中的真實紀錄,也許對於那些在網路空間中遊走已久網民來說早已是見怪不怪的事了,隨著國內上網的人口數的激增,國內性愛也有蓬勃發展的趨勢。由於國內上網的人口結構是以學生為主流,因此網路性愛的發生地點,主要是在BBS上的雙人對話及聊天室中進行。我們光看一些BBS站上的代號就可以知道人們對性愛的渴望有多深厚,例如我是大屌男、想做壞事的處女等等。不過,目前社會人士則有逐年激增的趨勢,例如國內各大入口網站的聊天室中,入夜之後甚至不用入夜,大白天的就有一堆以性愛為邀請的房間開設,利用線上聊天室進行虛擬性愛是目前最流行的網路性愛方式。這種方式主要是由一人開設房間,邀請人入內或是約好的兩人一起到網站中開設房間,甚至有時是多人在同一聊天室中雜交性愛或是一對多的複雜關係,以「今夜寂寞嗎?(限女)」、「我要跟帥哥做愛」、「來個3P吧!」這樣充滿性暗示為名所開設的聊天是真是不計其數,只要是上過網的朋友都知道在網路空間中的確是存在著各樣形形色色的情慾邀約,似乎在虛擬空間中「性」這樣的議題已經完全被搬出了檯面,事實上,網路性愛(NetSex)是虛擬性愛(CyberSex)的一種,但由於網路性愛極為風行,而成為虛擬性愛的主流,因此,國外也有以虛擬性愛來代替網路性愛的說法,目前最簡單,也最為人所熟知的一種網路性交,就是雙方透過鍵盤打字來進行性愛交流,有時也會藉著觀看對方數位相片,再加上騰出一隻手來進行手淫。也許我們不免質疑,這樣的性交方式不就等同於自慰式的性行為而已嗎?Odzer曾經在《虛擬性愛》一書中,說到:
這個虛擬世界在許多方面都對應著舊的真實世界,熱情、忌妒、癡迷、渴望的強烈程度都可和他們的真實複製相比擬。虛擬性愛的場景可以和真實一樣撩人慾火,因為他們引發了相同的內在情感狀態。例如在虛擬性虐待中雖然沒有身體的接觸,肉體當然也不會感到痛楚,但是它所招喚出來的感覺卻和真的一樣強烈[2]。
也就是說,雖然網路性愛並不涉及於雙方肢體的碰觸,不過它卻能帶來與真實性愛一模一樣的感覺,甚至可以有另一層更深的體驗。曾經也有人說過,事實上在性愛過程中,人類所感受到的快感刺激百分之90發生在腦中,而剩下的百分之10則是在肉體。也許虛擬空間中所模擬的關係、感覺是模擬著真實生活的型態,但是這樣的型態在虛擬空間中更能被赤裸裸的呈現出來,由於網路匿名性這樣的特性,使我們剝除了那現實中強加於我們身上的沉重束縛,例如,在現實世界中,男人有了這樣的需求,他並不一定有地方發洩;而女人更是悲慘,自古以來對於性這樣的行為就是披上了一件羞恥的外衣,只要哪個女人多談了一些就是被認為淫蕩、不知檢點;更不用說那些一直以來總是存在於性愛邊緣的同性戀族群。在網路空間中,我們壓抑在內心最深處與那份最原始的渴望才能得到一份最原始的釋放。因此,似乎伴隨著網路空間而來的是一片規劃中的美好願景,不少的女性主義與同性戀解放陣營認為,網路上性別不分的特性,可以讓網際網路遨遊的族群進行隨心所欲的變身。男變女、女扮男的結果,不禁使的網路族可以體會、扮演異性的性別特質,更可以塑造心的兩性或同姓之間的性愛溝通模式,如此便有助於破除男女孑然二分的傳統角,她(他)們渴求於這樣的一個新興場域能帶給人類一個更大的解放?但是在這一片傾向一面倒的歡呼聲中,網路空間中能帶來這樣強大的扭轉乾坤的革命嗎?針對於網路空間究竟是「性愛烏扥邦」或是「性愛再製論」這樣的討論其實是近來一個爭議不斷的問題,希望可以透過接下來的討論,讓我們窺見一線曙光;而如今是否透過網路情色、虛擬性愛等人類長期隱晦而壓抑的話題討論,讓我們對於人類真實的慾求作一番的洞見?
一、性壓抑假說-
首先,讓我們先回到問題的原點,我們預設「性」是需要解放的,因此必先假定在現實生活中的兩性是有性壓抑的問題。關於傅柯在《性史》中關於這方面是有非常深刻的討論,從第一冊開始質疑六O年代性解放的「解放論述」,到整個質疑西方十九世紀以來的「壓抑假說」,傅柯談到:
十九世紀的「資產階級」社會是一個性反常激增並公開化的社會。今天,我們的社會依舊如此。而且這一切絕無半點虛偽,因為沒有任何東西比性反常更大方、更饒舌、更明確地被性話語和社會機構所接管,那是因為要建立一個過於嚴格或過於普遍的防止性反常的大堤,社會不由自主地造成了性反常的滋生即性本能緩慢的病變。更確切地說,起決定作用的是社會施加於肉體與性的權力形式。而這個權力恰好既無法律形式也無禁律效力,它減少反常的性活動。它不限制性活動的範圍;它沿著無限可滲透的防線追蹤各種性活動,並使各種不同形式得以延伸[3]。
現代社會確實是存在著形形色色的性反常現象,但是各式各樣的性活動反而構成了不同的權力關係,也就是說,當人們在我們生存的社會中大談特談性時,反而是一種權力的手段與目的的共同作用的結果。傅柯說:
權力正通過對非婚配夫妻性行為的辨別、強化與固定,使其與性和肉體的享樂的關係日區細密和多樣化,逐漸佈滿人的身體並滲透進人的行為中。隨著權力的增長,原本雜亂無章的各種性活動才分別在一定的年齡組、一定的場所、一定的嗜好及性實踐中固定下來。反常的性活動通過權力的擴張而增多,同時,每一種反常的性活動都為權力的擴張提供了新的領域[4]。
事實上,有關於「性」的權力運作的確是如此,在我們的社會中,早就對於男女兩性各有一套不同的性別意識型態,因此,加諸於兩性之上的自然是不同的「性」行使方式與價值觀。其後,在藉由社會中的不同權力機構施行運作與灌輸的功夫,好讓我們在不同的場合有著符合規定的表現。我們每個人都被社會教化成為一套固定思考模式的機器,也許存在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著一份對於「原始性慾」的欲求,但是身上都被強加了一套羞恥的外衣,我們的社會告訴我們不可以隨便談「性」。而這樣的現象,在中國人的身上尤為明顯,在悠悠長長的五千年傳統中國文化中,我們的至聖先師孔子就告誡過人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所有的人都被這套保守的傳統性意識觀所拘禁著,但是,等到西方文明的大舉入侵,西風東漸,大眾媒體全球化的風潮帶動之下,我們似乎正視到了一份我們內心的原始需求,但是,當我們想要企圖去擺脫這份長久以來的沉重枷鎖時,我們似乎發現了這一切也正是另一種權力運作的型態。因為傅柯說到:「性的治安就是:不存在什麼嚴格的禁律,而是必須透過有效的、公開的話語治理性。[5]」。傅柯曾質疑壓抑/解放的二元對立,他指出此兩者其實是一體的兩面,透過了壓抑將強化情感的自主性,所產生的效應可能是反既有社會秩序的,他點出了壓抑本身的不穩定性。也許我們不免憂心的是解放的背後也許是為另一股新霸權所作的鋪路技術工程的一部份,但是,難道我們要因為這樣的憂慮,就甘心一輩子受到這樣的壓抑嗎?我們要因為擔心自己反而落入了權力的圈套,就說服自己當個不敢正視內心真正需求的人嗎?
性愛關係之所以吸引人,正因為它是精神與物質、心靈與肉體、超越與陷溺、堅強與脆弱、成長與頹廢……….等等不同力量所行程的集合體。性愛關係絕不僅在那膚淺的行為關係;事實上,性愛就是文化,在性愛關係中不僅預設了一套接近肢體與傳遞情緒的形式,還預設了一套價值觀與一種生活方式。也就是說,性愛也是文化的構成部分。更重要的是,在性的世界中,我們不能只用性別二分去看所有的情慾模式,因為對於那些同性戀者或是變裝者的情慾模式我們將如何將以劃分?在這樣一個複雜的情慾模式中,我們不能永遠指抱持著一種非是即非的判斷方式?我們的壓抑不僅來自我們的社會規範,我們的內心也一再遭受這樣的主體扭曲。我們認為在這樣的世界中性完全就是由男人所主控,是男人得利的事,而女人要是涉足就一定失身倒楣,在這樣貧脊的情慾文化中,事實上對於兩性不但沒有平等的空間,更帶來更深的傷害,因為女人為貞節是其最後的籌碼。我們忽略了人的多元性與可塑性,僅僅是在異性戀的格局中,「男性」其實有多種;而「女性」也可以有好多種,如果今天這個男人他鮮少閨房之樂,我們就認為他不行;或是他不猛、不厲害,我們的社會中的價值觀就逼的他服藥、進補;如果一個女人他酷愛性事,我們就認為她淫蕩,用著異樣的眼光相待,或是她清心寡慾,我們就認定她性生活不美滿。我們看待事物一向是這樣的二分法。更別提那些處於性愛邊緣的同性戀、性癖好者人們是用什麼樣的異樣眼光在看待。
在台灣社會的東方傳統中,「性解放」這個名詞是來自六O年代西方英美社會。這似乎是六O年代基進學生運動、嘻皮及第二波早期女性主義者多少有意無意所推動的運動與實踐。但是這個運動到了七O年代中左右,經各方的攻擊與反省批評而逐漸消亡(傅大為,1994)[6]。到了九O年代有掀起了一波以何春蕤為首所高舉的「豪爽女人」性解放論戰。進入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在這樣後現代的時刻我們所真正該接受的就是一種多元型態的價值觀存在,我們並不一定要如「豪爽女人」[7]的多,但是我們可以接受這樣的女人存在、我們不一定要保存著男性雄風的父權文化,但是如果你願意當個大男人身邊的小女人,我們也可以接受;相同的,願意當個小男人照料著身邊大女人的男人,我們也樂見;而同性戀文化也將不在邊緣化,它也許將也是人性中的另一面欲求。甚至我們根本就該打破所謂的大小之分,人類基本上就該站在一個相互尊重的立基點上平等的看待,來各自發揮屬於自身的所長。我們如果認為自己是積極、陽剛的,就努力發覺自己的優點;如果體認自己是陰柔、內向的一面,我們就朝適合的方向邁進。不過,這樣的改變是需要大社會整體意識型態、價值觀的重塑,而隨著資訊時代的到來,我們似乎窺見了一線生機,因為隨著網際網路的盛行,我們發現了一塊新興的凈土,它是一塊尚未開發的處女地,因此,我們對於它寄予厚望。
二、網際網路新淨土-
為什麼我們要寄望於網際網路這個時代的來臨,將帶來一場革命性的轉變呢?因為當我們經由電腦螢幕踏入虛擬社區時,我們正在視窗的另一邊重建我們的身分。在資訊網路的時代中,網民只要透過撥接連線裝置,上線後的我們是透過電腦螢幕與遠方的人交談、甚至成為朋友的。因為這樣,我們拋開了一切上天所賦予我們外在不可拋棄的現實條件,透過了網際網路,人們經由在許多自我之間遨遊的方式重塑一個自我。也就是說在網際網路這樣的場域中,最重要的一項特點就是它允許人們-角色扮演。線上的生活,將逐漸帶領我們發現真實的自我;甚至形成自我分裂,進入後現代的過程中,人們的多重人格已經不是一件稀奇的事了。最重要的是,透過這樣的過程,對於一直以來受到生活在壓抑的性別觀中的人們,提供了一個正視自我需求的機會,與更了解自我的管道。隨著網路時代的來臨,生活於網上的網民們,事實上,我們可以依照自己內心所欲求的方向在行動,網上的規範與約束力是較現實生活為小的。再加上角色扮演的特性,人們似乎可以開始有權選擇自己內心真正的性別了。虛擬變性基本上可以讓人體驗到身為另一性,甚至更讓人對於「性別塑造將我們變成了什麼樣的人?」有所省思。Odzer在書中曾有過這樣的反省:
魔屋的性別曲解現象顯示了社會調教的力量把我們搞成了什麼樣的女孩或男孩。為了說服別人我是個女性(內行人都知道網路中有半數以上的女人其實是男的),我得吃吃傻笑害羞臉紅而且不能太據侵略性。如果我是以男性的身分上站,我不能傻笑而且必須果斷積極和大膽。身為男性,我可以較輕易的說些粗話或碰自己和別人的身體部位;我被允許對性抱持開放的態度。當在CU上看到男人這麼樂意把她們的勃起四處傳送,讓Odzer察覺到自己大腦中的羞恥片。社會中教女人她們沒有淫蕩的權力,不該享受性。而在這裡虛擬空間幫助他一點一滴消去這個羞恥晶片,雖然她已經根深蒂固了。
我們不能說透過這樣的角色扮演的過程中,我們反而是落入了性別價值觀的圈套中,相反的,我們該感謝的是現在有這樣的機會,讓我們可以不用在現實生活中簡短頭髮、穿著大扮”像個男人”;或是戴上假髮、套上裙子、化了妝,我們才能體驗到另一性的感覺。在網路空間中我們每一個人都擁有重新發現自我、選擇自我的能力、甚至包括我們的性別、外貌一切的現實社會中的外在價值標準。這一切在現實生活中依靠著特殊變妝效果才能產生的行為,如今都將因為網際網路時代的來臨而不再如此麻煩、也不必在遭受到他人異樣的眼光。賈瑞特認為[8]:
以女性身分玩「泥巴」,他只需在人物描述的文字中以女性取代男性,就能改變人們對他的看法,讓他能自在的表達事物。…….。由於深為女性,他可以與人合作而不置遭來非難,這種經驗使他致力將那個樂善助人的女性角色帶入他身為男性的生活中。
對有些男人與女人,轉換性別可以使他們增進對異性的了解,或是作一些安全的性傾向實驗。但是所有嘗試這種轉換的人都可能發現性別是構逐而成的(雪莉.特克,1998[9])。因此,藉由網際網路的匿名性與角色扮演這樣的特性,我們發現了他正是給予性壓迫族群一個全新的契機,特殊性癖好與同性戀、雙性戀者都將透過網際網路有有更大的發聲空間,行程專屬的社群。現在,人們可以開始擁有正視自己情慾的機會。在虛擬空間中,除了各式的性愛房間邀你入內盡情享受之外,更可以因為在ICQ上因為自己的需要,而和遠在千里之外的對方進行性交。你可以根本無法確定對方的性別,只要你們雙方配合的好,就行了!虛擬性愛與虛擬性別轉換,是人們運用虛擬空間構築認同的廣大故事中最精采的一頁。透過了它,我們將發掘無限可能的幻想空間、產生各樣新的可能性。在網路上客觀事實與主觀事實同時存在:客觀事實是我們所有的人所共有的,對我們大部分的人來說,山永遠是碧綠色的代表、海永遠是深藍色的表徵。可是主觀現實就不同了。主觀現實是我們的夢想,沒有規則、沒有界線、沒有法律可管。虛擬真實世界把主觀現實和客觀現實結合在一起,創造了一個沒有規則限制的現實世界。我們可以隨心所欲的製造現實,可以看見她、觸摸她、感覺她、還能讓別人一起體驗她。在這樣的冒險中,人們將重新對於性愛的關係得到一個重新的詮釋,這完全是自由、開放的空間,遊我們隨心所欲依自身的喜好來選擇。
而又是什麼樣的人會特別流連於網路中呢?在網路中的他們又是如何表現呢?我想網路網路產生了三種人:一種是扮演著性格中被壓抑的次要個性的人;第二種是扮演著平常不可能扮演的人,出於自己的想像;第三種是補償心態,做他希望成為的那種人。所以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或是你所需求的是什麼。在網際網路這樣的場域中都允許我們悠遊其中,甚至更可以因為彼此有不同的需求,而開始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社群。事實上,目前的線上討論區中,已經有許多關於電子民主的呼聲,人們紛紛依照需求開闢一個虛擬社群、或是虛擬國度。例如國內的台大椰林「性別討論空間」中,就高舉著這樣的宣言:
這是一個討論性別、性別與空間、性別與設計議題的虛擬空間,
這些議題在生活中俯拾皆是,歡迎女人來此談論生活經驗,
也歡迎男人談論身旁女人,或者是您自己的生活經驗;
還有歡迎同性戀者也來此參與討論。
另外,您也可以從學術論述來反省性別、性別與空間、性別與設計議題
希望建立一個沒有歧視的空間[10]。
所以,我們似乎可以預見的是透過網際網路不但帶來更大的民主復興,也在這多元共存的互動型態中,「性愛」也將帶來更大的解放。
三、自覺意識的啟蒙-
上線的時候,我常常感受到剎那間洞悉自我的震撼,一面接受體內惡魔的掃視,一面體驗它的力量[11]。
事實上,很多的時候我們都知道,在線上的自己是與真實生活中的我們相連結的,我們可以偽造我們的身分,但我們所表現出來的談吐、我們所傳達的文字訊息,都一再的透露出我們人格的部分,揭示出一個隱藏的自我。常常在上線的時候,我可以忽然驚察到洞悉自我的震撼,為什麼在網路上的我,要刻意去偽造自己的年紀、去掩飾自己的缺點,我體察到那股強加在我身上的女性外衣,我知道身為一個女性的我,必須保持的是傳統的矜持,我試圖去表現自己溫柔、俏皮的一面,希望這樣的我是受歡迎的一個身分。我常常反問自己的是,在網路中這樣的與人對話,這樣的我究竟得到了什麼?我沒有像Odzer可以開虛擬妓院、可以創在牛郎角色,可是我可以嘗試著當個男性,我可以在這樣的過程中試圖去塑造一個我心目中理想的男性,我想姑且先不論我獲得了什麼,我想重要的是網路給了我這樣的一個機會,我可以去扮演男性、體會當個男性的心情,我也會因為對方的喜怒而擔憂,我會試著像個「男生」的語氣來說話,在這過程中我似乎覺得女性的外衣,對我來說可以漸漸剝離了!也許一開始的我,並不懂得說謊,我用真實的身分在玩網路,但是,當我逐漸熟悉環境時,我喜歡扮演另一個自己、或是說喜歡掰些不實的身分和他人交流,當我這樣做時,我發現自己正沉溺於這種角色互換的樂趣中,甚至我無法使自己停止「我也可以當個別人」這樣的想法,我熱衷於似乎是玩弄他人的一種情緒中,這真的是一個從未發現的自己!在玩天堂時,我還跳脫不出社會對於我所架構的女性形象,當我想當個女生時,我跳脫不了「女生應該是溫柔、可人」的價值觀,可是當我試著想發洩一下時,我似乎也見到了自己內心的魔鬼,因為我可以在虛擬空間中去打鬥、去砍人,被人討厭又如何?至少我覺得自己疏發了。我們常將網路比喻為現實生活中的一種推力與拉力,對於我來說,他似乎釋放了我,從我身上卸下了一種枷鎖,是那種我一直深信不疑的現實建構形象!我們不可避免的是人會將現實的我帶入網路空間中,但似乎有一種更神奇了力量,在催促著我們正視自己的需求。我們知道虛擬戀愛的情感發於我們自身,網路激情挑起的激情存在於我們體內和心理。因此,我們姑且不論虛擬性愛是否將帶來多大的身體快感經驗,重點是透過了這樣的過程我們發現了自己,性也是人格的一個部分,我們的許多需求、慾望和癖好都將透過虛擬性愛這樣的過程中而完全展現,體驗到自己體內的慾求。
虛擬性愛並不是朝向著真實性愛的結束,或是真實性愛的取代。他就像是一股自我的探究,在這個接近無窮的空間中,我們將擁有一份自由的靈魂調和著自我真實的慾望勝過於社會價值觀的規範,也許,大部分的虛擬性愛就也如真實性愛一般的具有可預知性的,但是隨著多變的網際網路發展型態產生了我們反思靈魂和隱藏在內心深處的自我意識、允許我們重新創造自我[12]。
只要透過這樣的文字表達,那份洞悉我們真實自我的震撼將會帶來前所未有的衝擊,帶來了兩性之間更大的體認。
四、未完的結局-一場新的性革命
也許透過虛擬性愛將揭露出一個問題:究竟性與忠貞的核心是什麼?當我們在虛擬空間中,大彈性解放的同時是否我們忽略了在性愛過程中所應架構出的一份性愛倫理學。我想也許就如我之前所說的網際網路即將帶來新的革命。而接下來的這個新領域應如何規劃、要開放到什麼樣的局面、需要建構的又將是什麼樣的規範,真的是需要我們深深的思考。只是我們如果可以預先正視問題的所在,我想我們就可以知道應該朝向什麼地方去努力。
網路空間是個新的「人性領域」,回到真實世界的人們是不是得到了改變,人性的自覺,能洞察自己的感覺,對人性及感情世界的了解,是不是都有了更深層次的體悟?這些問題的答案,我們都可以在Odzer的書中得到肯定。而人性的肉體和情感的需求在網路空間中能得到多大的滿足?人類長久以來潛藏的獸性,在網路空間中能把這些渴望從肉體層面分離出來嗎?至於我們對於社群歸屬感的需求,是否也獲得了滿足呢?我想網路空間是完全符合這些問題的解答的。說真的,性愛房間只是為人類的情慾開一扇窗戶而已,網路性交會永遠不止息的演進下去。
現代人不是去發現他自己、他的秘密、他的隱藏的真實的人;他是試圖去創造他自己的人。這一現代性並不「在其自身存在之中使人獲得釋放」,它迫使人面臨創造自身的任務。
-Michel Foucault[13]
隨著傅柯對於現代性的討論,我們體認到人類除了去找尋一個真實的自我之外;更重要的是,在這一個斷裂的現代性中我們每一個人都具有重新創造自我的使命。隨著資訊時代的來臨,在網際網路中活動的人們,是否都將獲得一個重生的機會,這個機會對於我們來說,將不再遙遠,相反的它將是垂手可得。希望透過我的文章中,除了呈現網路空間將帶來一個全新的民主或是一個更為黑暗的深淵,這個近來學術界中討論已久的爭議性問題之外;重要的是,我想揭露一種革命,是一種人類心靈上的變革、一種人類整體價值觀、意識型態的轉變。而站在這樣的利基點上來台虛擬性愛,我想也才是有意義的。
[1]克麗歐˙歐德薩
著;張玉芬 譯(1998),《虛擬性愛》,台北:新新聞文化,P.33。這是Odzer在CB(Citizen’s Band)交談模式的「激情熱話」(Hot Chat)中所作的田野記錄。
[2]
引自克麗歐˙歐德薩 著;張玉芬
譯(1998),《虛擬性愛》,台北:新新聞文化,P.19。
[3] 引自米歇爾.傅柯著,尚衡譯(1990),《性意識史-第一卷:導讀》,台北市:桂冠圖書股份。第二章 性壓抑的假設。P.41
[4]引自米歇爾.傅柯著,尚衡譯(1990),《性意識史-第一卷:導讀》,台北市:桂冠圖書股份。第二章 性壓抑的假設。P.42~43。
[5]引自米歇爾.傅柯著,尚衡譯(1990),《性意識史-第一卷:導讀》,台北市:桂冠圖書股份。第二章 性壓抑的假設。P.22
[6] 出自何春蕤編1997《呼喚台灣新女性-豪爽女人誰不爽?》,台北:元尊文化,P.68。此段引自傅大為回應文章「風聲與耳語-豪爽女人書評」(1994年12月當代月刊104期)。
[7] 《豪爽女人-女性主義與性解放》是何春蕤作(1994),台北:皇冠。
[8] 雪莉˙特克 著;譚天,吳佳真 譯(1998),《虛擬化身-網路時代的身分認同》,台北:遠流,P.306。
[9]雪莉˙特克
著;譚天,吳佳真 譯(1998),《虛擬化身-網路時代的身分認同》,台北:遠流,P.314。
[10] 台大椰林BBS站/性別與空間(bbs.ntu.edu.tw/140.114.98.18)。
[11]引自克麗歐˙歐德薩 著;張玉芬 譯(1998),《虛擬性愛》,台北:新新聞文化。
[12] 引自Sex,Lies,and Cyberspace。
[13] 出自米歇爾.傅柯著,汪暉譯的「什麼是啟蒙?」這篇文章。P433